长廊路段拥挤,虽躲避了雨,可真要回班,仍是寸步难行。
姜藤把肩上的校服外套递给江焰,顺带还说了声谢谢,江焰接过时,每间携一点浅笑。
稍微走在他们前面的钟鸣忽而停下脚步,指着长廊柱子上的照片,惊诧地看向姜藤:“这是不是就是你卧室照片上的男生啊?”
顺钟鸣手指的方向看,确实是程嘉杭的照片。
姜藤不开口作答,但和钟鸣对视时,眼神已然回答了一切。
“诶,那为什么他身上的校服和我们不一样……就你房间那一件。”钟鸣心直口快,常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江焰单手攥紧自己的校服,内心早想把这家伙拖出去暴揍一顿。
事实上,江焰真准备这么做了。
在他提步走向钟鸣时,姜藤在他身后开了口:“他们那一届毕业后,校服改版了,所以才不一样。”
也就是说,那样的校服就停留在他们那一届。
许是下雨天,姜藤说完后,心里亦空落落的,攥紧自己的奖状,先一步挤进人潮,往班级的方向走。
钟鸣望着姜藤消失在人堆里的背影,顿时有点不安和忐忑,“焰哥,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
江焰也很无语地偏头睨他一眼:“你非得揭她伤心事做什么。”
话落,江焰抬腿,跟上姜藤的脚步。
钟鸣:“……”
那我不是好奇嘛。
**
程嘉杭的生日恰好在周末。
鸪岛不见雪,天气渐冷,它似乎进入了绵长的雨季,清晨远山迷雾朦胧。姜藤穿了件长款的黑色毛衣,正正好遮住她的大腿,隐隐露出短牛仔裤的边。
她走至鞋柜前,随手用皮筋扎起长发的同时换上了双长靴。
“你要出去?”江焰从卫生间洗漱完走出来,见姜藤要走,好奇地多问了句。
姜藤轻声“嗯”了一下,在出门前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今天嘉杭生日,我打算去看看他。”
话落,关门。
她走得干脆利落,没回头看他一眼。
寂然的房子,唯他听心脏在坠落的响声。
他喉头微涩,便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他抿了口,才知自己因失了神,竟错接成凉水了,冰得他胃部隐隐作痛。
钟鸣打了电话,提醒江焰别忘今天帮他搬家收拾屋子的事情。
他是大少爷,不缺常年住酒店的钱,但他还是托人寻了间宽敞的大房子,计划着让江焰也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钟鸣找的房子离学校近,出了西侧门向右直走五分钟就能到,是一栋五层高的水泥自建楼,专出租给学生。钟鸣租下第三层,望着空空如也的房子,他又拽着江焰和他一起去家具城。
家具店设在商场二楼,钟鸣在里边挑,江焰没什么兴致,干脆走到店外护栏。他的视线随意游荡,心里莫名不安,他望着底下人来人往,忽而撇到姜藤的身影,她从一楼的花店里走出来,怀中抱着一束鲜嫩的马蹄莲。
城郊荒山,五年前开发出来成墓园。
蒙蒙细雨降落重峦迭巘,姜藤凭记忆,撑着透明雨伞,怀抱马蹄莲,沿过道,踏过许久未经搭理的枯草,走到程嘉杭的墓碑前。
雨雾为其披上一层薄被似的,姜藤缓缓蹲下身子,把花束放至在碑前,又从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地擦拭尘埃。
万籁俱寂,她却听自己拼凑的心脏又一点点地破碎。
“嘉杭,生日快乐。”
念他名字时,她总会不自禁感到酸楚。
空荡静谧的园子,听风,听雨,听她的声音。
姜藤撑着伞柄,拾了块石头坐在碑一侧,望碑上少年扬笑的照片,雨雾溜进她眼眸,她喃喃自语道:“嘉杭,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现在都受到惩罚了。”
“你不用再觉得我会被欺负了。”
“还有,我这次联考进步了很多,我答应你会考进京大。”
……
她忽而想起以前,他们从废品站回收一张很旧的桌子,把它摆在老屋阳台。她在埋头写作业的时候,程嘉杭会拿速写本,他看似是在画远处的高楼,实际在描摹她的侧影。
望她时,眼神温柔,唇边携淡淡的笑。
一笔一画,勾勒她认真专注的模样。
有时被她发现了,她就想看,可程嘉杭不给。
落日,晕染天际。
少年高举速写本,女孩伸长手臂,踮起脚去抢,嬉笑声在耳边轻荡,追逐的身影亦刻在心骨。有次姜藤没看清脚下,绊了一脚栽进程嘉杭怀中,他心系她,自然管不得其他,姜藤便趁机夺过速写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我是风景吗,怎么都只画我?”
大概是吧。
她在身边时,其他风景都在他眼里逊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