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陛下……”
晋帝慢慢抬起枯瘦的手抚上自己苍老松弛的面皮,瘦骨嶙峋的面颊摸起来崎岖不已。
他仿佛难以置信自己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语气痴狂,翻来覆去嘴里只有一个问题:“瑶儿……朕的贵妃呢?”
林公公恭恭敬敬道:“回陛下,您忘了?贵妃回宰相府与亲族团聚去了,这些日子贵妃都不曾过来。”
晋帝脸色倏然变得尤为可怖: “谁允许后妃出宫的?”
林公公莫名其妙的道:“陛下您亲自下的命令啊。”
“什么?!”晋帝一怔,“朕的命令?朕……”
他似乎拼命在回想自己何时下过这道旨意,后妃入宫后非特殊时期是绝对不能出宫的,更何况裴瑶的身份一直是他的一块儿心病。
他怎么可能让裴瑶公然回去!
但他越拼命去想就越想不起来,林公公是他用了多年的人,他并不担心他会信口雌黄。
正因如此,混沌的大脑才让他感到不安,他心底恐慌在不停疯长。
他忽然慌了。
“你去!你即刻去将贵妃请回来!”
林公公诧异的张了张嘴,但他心知劝说无用,况且这个时候插话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他默默道:“喏。”
长期服药,晋帝的病情却无半点好转,精神却越来越差了。
方才那事儿他站在门口听得分明,那侍女来送药,老皇帝却看她生得标致,加上这么久的缠绵病榻,他已经许久没有正经碰过女人了。
于是强迫那侍女为他做那档子事,大概裤子都脱了却发现没有行房的能力,他恼羞成怒摔了药碗,将气撒在了那侍女头上。
林公公没有多嘴,只道:“陛下,先把药喝了吧。”
他招进来在外等待许久的人,接过宫人送来的药服侍着晋帝喝下。
晋帝喝完半倚靠在床头歇息,待药效发挥。
他收拾好了殿里,打算转身出去。
“等等。”
晋帝忽然叫住他,药效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好像又变成那个生杀予夺的帝王。
“之前吩咐你去做的事你可安排妥当了?”
林公公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意:“陛下放心,都已安排妥当了,只是陛下下令不允许那些人反抗,陛下又怎知无忧不会破罐子破摔趁我军虚弱之际长驱直入占领关城。”
晋帝毛糙乱发下的双眸混沌不堪,他并不知道无忧会不会这么做,他只是还有底牌。
他安静下来,轻声反问道:“占领了,朕不就有机会治罪了吗?”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只是,这买卖有些不划算啊。
林公公想完告了退,转头找人去接贵妃了。
刚吩咐完人,长廊的尽头,一个身影慢慢变得清晰。
看清来人,他脸色一变。
崔时堰披着斗篷,兜帽掩面,身旁的小太监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林公公刚想开口。
崔时堰轻轻一拜道:“我来看望父皇,不知他可方便见人?”
“请容奴才进去禀报。”
“有劳。”
崔时堰唇角轻扬。
晋帝听说他来了,扒拉了下许久没护理的头发道:“近日他倒是来的勤。”
林公公道:“九殿下有孝心。”
这份亲近是上次夜里唤他过来,苦口婆心的说过一番话后才开始的。
他的模样俨然就是信了当夜他所说的话。
“让他进来。”
半晌后,崔时堰走进大殿,脱去用来遮挡的斗篷:“拜见父皇。”
晋帝一个眼色,林公公会意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崔时堰轻轻抬手,小太监恭敬奉上食盒。
盒子里面是稀粥小菜,平淡但养胃。
“听闻父皇近来胃口不好,于是脾胃不和,儿臣便将御膳房送来与儿臣的稀粥趁热给父皇送来了。”
晋帝欣慰点头,道:“你有心了。”
两人这么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父慈子孝的味道。
“父皇可有兴致尝尝?”
“……”晋帝道:“可。”
林公公端起小碗连同筷子走到了龙塌前。
崔时堰提议:“不若儿臣先为父皇试毒?”
帝王食物都有这一步,只是很少有人会公然宣之于众。
他这样一提,晋帝反而不好让他帮忙试毒了。
毕竟是子嗣,传出去当朝圣上让亲儿子试毒好说不好听。
但晋帝到了这种时候仍然也没放松对崔时堰的防备,他微微抬眼注视着他的表情。
这时,林公公笑眯眯道:“不必,奴才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