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那盒金子走回去的路简直是阮瑟此生走过的最长的路。那盒子沉得要命,阮瑟一路上走走歇歇,临近家门时已是日暮。气得她几次想要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玩意统统扔掉,却又作罢。
回到院门口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来寻她的南竹,他瞧着阮瑟这样子吃了一惊,“小阮儿,你这是…?”
“我去找二哥玩儿。”她愤愤开口,“结果他给了我一盒金子,叫我找旁人去。”
朱漆大门前挂着两扇灯笼,此时随风而晃,南竹接过了她手中沉重的盒子,扑哧一声,在晃动的灯影下笑得几乎弯了腰。
“你还笑!”阮瑟气急,抬起酸痛的手腕,恨不得推他一把。可他比她更快,大大迈出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二哥就是个木头。”他还是乐不可支,“同他玩有什么意思。小阮儿,我同你下山去,他自己人不来,金子来了也是一样的。”
那只是悠长年岁里极为平凡的一天。
出门时南竹喋喋不休,“小阮儿,山下的世界那样大,你想去哪玩儿?要不就皇城吧,我去过那儿,这时节皇城里家家不夜,街上的灯都连成了海!或者北漠也好,那儿的草野一眼都望不到边,我们带你去草野上跑马。或者南疆也行!那地方气候暖得很,应该还开着各种各样古怪的草植,如何?我们一边玩儿还能一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药草。”
他说着说着,自己先兴奋了起来,喋喋不休地向阮瑟描述着她未曾见过的广阔世界。那些景致在他的描述中是那样好,听得阮瑟禁不住恍了神。
可最终,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想去山下的镇子里逛逛,我还从未下过山呢。”
南竹听得垮了脸,可瞧见阮瑟那样出神的样子,也只得叹了一口气,似乎做出很大让步般道,“好吧好吧,小阮儿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山脚下的镇子不大,只是个平凡的小镇,小镇上没有灯海,没有草野,也没有草植。
街面上人影疏落,只有两旁林立着枞树落下的叶子飘得到处都是,被风吹得翻飞,在风中哗哗发声。偶尔有富贵人家的车马驶过,车前点着油灯,铜铃叮当作响。
什么胭脂水粉,首饰头面,一概没有买到——那些体面的大商铺早早地封了门面,只有路边的小食摊聚在一起,还能称得上一句热闹。
南竹与阮瑟在一家馄饨摊前坐下,一人面前摆了一碗还泛着热气的馄饨,那盒来自炽烛的金子也被随手搁在泛着油光的桌上。
那样沉的金珂子,这样的小店显然是破不开的。南竹自个儿掏了一块碎银子付了账,那支摊的老伯一边翻找着铜钱一边啧啧,“小哥儿,你家阿妹生的真俊俏,叫人瞧见都舒心。”
他呵呵笑着挥了挥手,“老伯!钱不用找了。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我家阿妹生的俊!”
有月光从树叶镂空的间隙里投下,一地都像是水银。
他脸上的笑意太傻,傻的阮瑟忍不住在他腰上捅了一下。
他一边躲一边拍了拍阮瑟的头,“小阮儿,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阮瑟蹙了蹙眉,故作深沉道,“呀,还真有。”
“四哥,我想要一匹马。”
她的双眸明亮如星斗,她笑着,明艳的脸上露出少女般的神情,委婉得像是一朵嫩黄的忍冬。
炽烛的那一盒金子到底派上了简单的用场。
一整盒金子连同那枫木匣,都被南竹阮瑟二人用作敲门砖,在夜里邦邦地敲响了马商的店门。
掌柜的开门时睡眼惺忪,显然一场好梦被人惊扰,还未来得及不悦,便被一盒金子照花了眼,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二位客官深夜造访,是为……?”
南竹指了指阮瑟,“我家阿妹想买匹马,烦请掌柜带我们二人去挑选。”
掌柜盯着那盒金子看了半晌,又狐疑地瞧了瞧他们二人,只见他们身着锦衣,应当家室不凡,神色也算得上清明,不是吃醉了酒的模样,才犹犹豫豫地将他们带去后院,“客官,这太贵重了,我们店里只有一匹前些时日从大宛进来的汗血宝马还能算得上好马,可那也不值这么些钱……”
那马确实是好马,热烈又漂亮,甚至还通了几分灵性,瞧见他们二人靠近,柔顺地凑过了头。
可阮瑟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指了指旁边一匹通体雪白的幼马,“不,我要这个。”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看话本子里说,那些江湖侠客骑马都要骑白马的,不骑白马不如不要骑马!”
这话里带了十分的少年意气,南竹觉得自个儿很懂,毕竟他年少时也是这个模样。于是他点点头,从马商手里签过缰绳,“小阮儿说要这匹,我们便要这匹。”
书上说的没错,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阮瑟抚摸着她的小白马,爱不释手。南竹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高兴,他似乎比她自己还要高兴。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本来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