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南迁”的提议在朝中引来轩然大波,以郭坚为首的武将异口同声地持反对意见。
燕帝怒斥:“不南迁,你们有本事守住这座城吗?”
“皇上。”郭坚上前一步,掷地有声地回禀:“眼下城中有禁卫军三万,再加之各位大人所养的府兵,哪怕向阳会真打来了,咱们关上城门,定也能进行全力抵抗。”
燕帝“嗤笑”一声:“用区区三万余人来对付向阳会几十万兵马,能抵抗多久?若是败了,是你死,还是朕亡?”
话说得太绝,郭坚一哽,不敢再吱声,其余人等也一时无话。
殿内沉静了片刻,片刻后王时运出列,“皇上,微臣以为,南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欲言又止。
燕帝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王尚书有话且直说。”
王时运再次忐忑地开口:“南迁必得途经临安,那里乃是一处地势低洼的盆地,盆地四周群山环绕,极易设伏兵马,咱们若是……一不小心中了向阳会的埋伏,怕是就要被他们瓮中捉鳖了,如此一来,倒还不如守在城中全力抵抗……”
“信口胡诌。”燕帝厉声打断他,冷脸扫了一眼殿内诸臣,沉声开口,“王尚书若是觉得南迁路途危险,自可留在城中等死,其余人等也如此,想离开者,随朕离开,想留下者,朕也不拦你们,请自便。”说完气恼地从龙椅上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了殿内面面相觑的各位臣子。
五日之后的清晨,燕帝准备启程南迁。
名议上说是“南迁”,实则不过是“南逃”而已,故尔哪怕午门外已备好了如长龙一般的车马,其卤簿的阵仗却早已不复当日,没有了礼乐、伞盖,连幡旗也省了,只剩下来往搬运行李的宫婢与太监。
柳玄机也来了,挎着一个简陋的布包,还带了两名随行的道姑,她四下里环视了一圈,嘴角弯出了一抹不为人知的冷笑。
燕帝自然给她安排了专门的马车,就在嫔妃们的马车旁边。
柳玄机正欲提腿上车,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嘲讽:“别以为我不知你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她闻言一顿,回眸,一眼望见立于另一辆马车旁的皇后,不由得怔了怔,“不知皇后娘娘此话何意?”
皇后形容枯槁面色苍白,整个人好似一副被风干的骨架,但眸中却仍带着几分轻慢与孤冷,“你虽穿着一身道袍,实则一直在欲擒故纵地勾引皇上,对吧?”
她说着往前行了几步,满脸鄙夷地斜睨着柳玄机:“这都多少年了,每回你进宫,都是与皇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连最低阶的宫婢都知晓,你与皇上的关系不一般,本宫今日倒是想劝劝你,做人不必那么累,你不如干脆将这身道袍脱了,堂堂正正地做皇上的妃子吧。”
柳玄机眉头微蹙,面上露出几许不屑:“多谢皇后娘娘劝告,只是,贫道志不在此。”
皇后淡然一笑,“那你志在何处?”
柳玄机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抱歉,无可奉告。”说完提起衣摆,转背坐上了马车。
皇后仰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消瘦的面上又露出几许疯癫的神色,“蔡姑姑,我可告诉你,燕国要亡啦,洛庭轩要遭报应啦。”
蔡姑姑吓得头皮一阵发麻,忙连哄带劝地匆匆扶主子进了马车,并紧紧拉住了车帘,她可不能叫旁人听到了主子大逆不道的言语,否则便是惹祸上身。
另一辆马车里的岳贵妃却早就将那些话听进了耳里,心头愈加不安,眼下燕国已然是危机四伏,若当真要亡国了,她与自己的女儿又该何去何从呢?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忧心忡忡地攥紧了帕子。
待所有人都上了车、归整好了行李,出发的号角才嘹亮地响起,排成长龙的马车缓缓驶离午门、穿过京城的街巷,徐徐消失在了茫茫的城门外。
接下来几日便是长途颠簸舟车劳顿,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又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罪,当真是疲累无比苦不堪言。
而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恶劣的天气,越往南走,雨水越多,那风更是如刀子一般,恨不能将车顶都掀去了才好,夜间的荒野里,众人只能缩在马车里,惶恐地听着车外的风声、雨声,以及各类动物的嚎叫声。
国将不国,则人也非人矣,燕帝连日来沉默寡言,常常捧着书卷长吁短叹,他看上去白发变多了,眼尾的褶子更密集了,茫茫雨幕里,全是一个落泊帝王的挫败与沮丧。
赵富贵这几日也伺侯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主子,但主子好似没发过一次脾气,不过是成日里手不释卷而已。
他暗暗一叹,觉得主子变得不一样了,又觉得燕国怕是从此就这么弱下去了。
第五日,车队到达临安城。
临安乃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都城,中间是盆地,四周群山环绕,倒是块清幽与雅致的好去处。
连日的劳累奔波,众人皆想在城中的驿站安稳地歇歇脚,燕帝也有此番打算,但一想到之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