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运说到这桩亲事时,掩饰不住脸上沾沾自喜的神色:“眼下刑部尚书赵溪知想纳一房妾氏,有意与微臣结亲,微臣寻思着不如就将四女儿嫁过去,如此也算让她有个圆满的归宿。”
洛染简直气得肝儿痛,“嗖”的一声从官帽椅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王时运:“那赵溪知都年过半百了,你让真真去给他做妾?你安的是什么心思啊,竟还说‘圆满’,圆满在哪儿了?”
王时运再次耷下一张老脸,语气软下来:“三公主啊,真真与你比不得啊,她不过就是我王府的一个庶女,离家出走的消息虽一直对外瞒着,但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怕是早就辱身败名了,往后想找一户好人家也是不能了,眼下以她的条件,能给刑部尚书做妾也算是攀了高枝儿,如何不圆满了?”
“你竟是这般看待真真?”少女气急败坏地吐了口恶气,斜了他一眼:“说白了,王尚书这还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吧,一旦与那刑部尚书联姻成功,往后王尚书在朝中便是更加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了。”
王时运面无愧意:“微臣这般打算有何过错呢,微臣能如鱼得水,小女也才能过得称心如意啊。”
“可你想过真真需要什么吗?万一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呢?”
王时运闻言一顿,继而胀红了脸,语气也狠厉了几分:“若让微臣知道她……她在外头认识了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微臣非打断她的腿不可,男女亲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休想擅作主张。”
少女心底一沉,一时竟无语反驳。
王时运的话看似是气话,实则也恍如一道符咒,哪怕真真逃离了王家,也逃脱不掉这道符咒的压制,哪怕她尊贵如公主,也同样躲不开这道符咒的震慑。
历来的古训便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铁律如囚笼,将女子如物件儿一般囚在其中,至于她的感受与悲喜、需求与憧憬,没人会在乎。
少女好似在倾刻间理解了真真想做燕子、想做尘埃的慨叹。
只是,她向来不认输,她也不能让真真输。
少女咬住唇瓣暗暗翻了个白眼,继而转身徐徐行至门口,看着院中的一地阳光慵懒地开口:“王尚书还是请回吧,本公主并不知晓真真的下落,你自己再去想法子吧。”
王时运一愣,跟着行至门口,“不应该啊三公主,你刚刚不是说小女被微臣关了,还说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若是你没亲眼见过她,又怎会知晓这些?”
少女斜睨着王时运:“这不过是从你们王家传出来的流言而已,怎的,莫非王尚书觉得王家就如铁桶一般?”
王时运一哽,随后垂下眉眼,明显泄了气:“是微臣唐突了,望三公主恕罪。”
“本公主乏了,你也早些退下吧。”少女说完也懒得再理会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卧房的方向走了。
王时运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仍是按仪程朝少女的背影行了一礼,这才甩着衣袖离开了宅子。
少女一直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继而转头吩咐小德子:“去告诉真真,王时运想让她给刑部尚书赵溪知做妾,她现在万不可回王家,到时我来操办她与张慕的婚事。”
小德子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去报信。
隔壁宅子里,容瑾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四日后便去乐坊上值了。
上值第一件事便是筹备《灭周》的公演,从戏本的打磨到角色的选取,再到情节的排演,忙得是昏天黑地废寝忘食,连狗儿都学乖了,特意将每日的晚膳推迟一个时辰,以便主子回来后能吃口热乎的。
容瑾这几日也显得格外沉默,向来不露悲喜的脸上看似愈加冷峻而肃穆了,每日披星戴月地回来后便吩咐狗儿去布膳,用完晚膳也没多的言语,一个人掌灯去书房,在那房中待至深夜。
狗儿也瞧出主子的异样来,以奉茶水的名义进了书房,小声劝慰:“公子白日里就够忙的了,夜间……还是早些安置吧。”
容瑾正在翻阅文书,闻言“嗯”了一声,抬眸,语气仍是不疾不徐:“这几日宅子里可还清静?”
狗儿赶忙应声:“公子放心,清静的,那赵姑娘虽住在这儿,但平时也不大出门,倒是省心,就是……”
“就是什么?”
狗儿皱着眉:“就是好些时日没见宇一了,小的有点想念他,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容瑾眼睫翕动,轻轻合上手里的文书:“应该还需几日吧,也不会太久了。”
宇一须得先将城中的容姓人转移,再将他们归署到安全的地方,自然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狗儿悻悻地“哦”了一声,垂下脑袋,寻思着还有什么话引能与公子聊一聊的。
容瑾却打开了另一本文书,故作随意地开口:“这几日……三公主可来找过我?”
“自然找过,都找好几趟了,但每次都扑空,后来听说公子为排戏忙得团团转,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