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老旧,铁制扶手锈迹斑斑,密密麻麻的住户布局将空气挤压,让人难以呼吸。刚下过雨,楼道里到处是小水坑和黑脚印,几家门口堆满不知多少天没扔的垃圾,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3楼西侧第二间房里,一道女声透过并不隔音的墙壁传出。
“小伙人上进,长得也板正,家里还有房,嫁过去吃喝不愁,多好的条件,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说话女人稻草似的头发随便在脑后束起,额前刘海油成条,洗掉色的外套昭示了她并不良好的生活品质。短粗的手指将落在屁/股处的斜挎包扯回身前,视线下移,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女生。
许秋早低着头,两腿掩在深黑宽毛毯下,瘦得吓人,几乎是骨头上覆层皮。
长得板正?200斤的那种吗?
离最近公交车站都要步行2小时的农村危房,让她这个从小生活在城里的人怎么接受?
上进更是无稽之谈!
高中辍学,在餐馆做服务生,本就没多少工资,还因为爱睡懒觉只上半天班,抽烟喝酒,自己都过着月光族的日子,谈何养她?
何况……还有风迟。
她沉默不语,好似默认,垂在腿上的手却攥紧,指甲深深戳入肉中,白与紫红间是崩溃欲裂的沟痕。
许久,才嗓子微哑地开口:“姑姑,去年中秋节,你不是说介绍朋友儿子给我吗?那个……”
“那个你就别想了。”话被打断。
女人摆摆手,满脸轻蔑:“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去年你爸妈、你家房子车子都在,你也没残疾,配着正好。现在呢?”
“你一个残疾,被辞了没工作,父母双亡,车祸赔的钱还不够给你治腿,长得看着就不好生养,又有个还在读高中的妹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怎样?还不如我们村里四肢健全的女娃娃呢!有人要就不错了!”
“真不是姑姑说得难听。”
“你想挑,也得看看自己什么条件啊!”
许秋早嘴唇紧抿,房间一片安静,空气都沉默下来。
见她不应声,女人终是不耐:“人家挺大方,彩礼愿意给3万。有这笔钱,供你妹妹读完高中没问题,省点说不准还能上一年大学。”
“我估摸你俩平时吃饭啥的肯定随便对付。别说你是病人,她长身体的年纪一星期吃不上两顿荤也很容易营养不良。我听说她上周还低血糖晕过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但要我说啊,以你妹妹的成绩,最多也就考个好点的专科。与其浪费钱读书,不如早点打工,也能给你减轻压力。你这一天到晚做手工活,眼睛迟早得瞎。恰好,我弟开了个理发店,正在招学徒,就要女孩子,觉得细心……”
似乎想起来自己好歹是人家姑姑,女人语气稍软,不想竟反倒戳中许秋早软肋。
方才还一副软弱好欺模样的女生猛地直起脊背,眼神犀利地刺过来,一把抄起腿上毛毯朝女人掷过去。
“滚!我妹妹我自己可以照顾,你们少打她的主意!”
毛毯笨重,没飞半米便跌落地上,被怒极的女人一脚踹回来:“行行行!算我好心被当驴肝肺!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砰!”
女人摔门离开,独留许秋早坐在屋里。
屋内昏暗,落日余晖透过窗笼住许秋早,映在地面,随着时间流逝将黑影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
“咔哒”一声
钥匙在孔里转动,房门被推开,女孩清凌凌的声音传来。
“姐,你又不开灯!说了多少次,再省电也不是这么省的。你不会这么黑还在做手工吧!”
灯亮了。
刺眼,却又眨眼驱散黑暗。
“小管家婆!”悄悄咬唇,使原本的苍白充血红润,抬头,许秋早眉眼弯弯。
手转动轮椅两侧轱辘,她过去卸下许风迟背后的双肩包:“我很听话好吧。倒是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肚子都饿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被数学老师占了,赶进度,好几个地方我没听懂,去办公室问老师来着。”
许风迟解释道,洗了土豆,搅匀鸡蛋,利索下锅。
晚饭是土豆鸡蛋汤。加热昨天没吃完的米饭,将菜夹出来,饭后还能再来碗汤。一菜两吃,便宜又方便,是她下厨好一段时间后琢磨出来的偷懒神技。
一桌,两人,三餐,四季。
软烂的土豆在口中咀嚼,混着鸡蛋香,浓郁漫延。
蓦的,许秋早低声道:“我想……反正在家没事做,要不谈个恋爱试试。”
“谈恋爱?”
许风迟往嘴里送饭的手一顿,疑惑看过去,感觉十分突然,但也不反对:“可以啊。对你好,你也谈得开心,就行。”
“我想想啊……你喜欢高的,他身高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