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黎姝苏没带伞,她将书包紧紧揣在怀里,一手推开笨重的铁门,“吱丫吱丫”地响,她已经跑进了屋里。
别墅内,灯火通明。
刚进客厅,她就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低气压。
“小苏,你去哪了?怎么淋着雨回来啊,会感冒的。”李嫂急忙接过她手里的书包,递了块干净的毛巾给她,一边使眼色,小声示意道,“大少爷等你很久了。”
黎姝苏偏头,一眼就望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也不说话,只安静翻着掌中那本厚厚的书,骨节分明的手指按着书脊,好不养眼。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也不敢贸然上前。
默默擦着身上的雨渍,还把袖子往下拉了拉,试图遮盖住手臂的几处抓痕和伤疤。
“苏苏,你去哪了?为什么淋着雨回来?”
傅聿珩的声音很轻,甚至是有些柔和,可却有不怒而威的气场。
他总是叫她苏苏,把苏苏两个字喊得温柔,又亲切,像含在口中化不掉的糖果,甜甜的。
黎姝苏走过去,把头埋得很低:“我……我去书店看书了。”
闻言,他抬头,凝眼望她,“那为什么要淋着雨回来?为什么不给司机打电话?”
“我……我就想自己回来。”
“是吗?”在淡雅如雾的灯光下,傅聿珩的神色并不明朗,“苏苏,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同学打架了?”
黎姝苏遮着袖子,摇了摇头。
她不敢看他,心底虚得慌。
“苏苏,看着我。”
很温柔的语气,像连绵不断的钟声安抚了她慌乱的心。
她下意识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他,却在刹那间失了魂魄。
心跳如小鹿乱撞个不停。
傅聿珩,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他的皮相生得极为俊美,清秀而淡漠,笑起来温柔亲和,萧然时却如若冰山,五官深邃立挺,轮廓分明,下颚线锋利又不失柔美。
他的周身总是透着一股清冷的疏离感,似高高在上的神祇。
唯独唇色很淡,不像他的眉眼那样浓墨重彩。
也许,是他身体不好的原因。
听说,七岁那年,他随傅叔叔去了北川,意外染上风寒,回到南城后,小病不断,常年吃药。
但黎姝苏却觉得,他的病弱,是一种极致到摄入了灵魂的美。
蓦然,她回过神,袖子已经被他扯开,手臂上的几条伤痕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的视野里。
傅聿珩低声问,“这些伤,从哪来的?”
他温热的指尖与她冰冷的肌肤相碰的一瞬间,黎姝苏恍然红了脸,急忙扯回袖子,别开眼神:“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摔哪了?”
“……忘了。”
声落,他重重合上了手里的书,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带了几分审视,几分生气。
“苏苏,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对我撒谎了?”
他起身,靠向她,冷冽的气息直直逼近,“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和同学打架了?”
尽管生气,他的语气仍旧很轻,却有另一股诉不清的压迫感。
但这股压迫感,黎姝苏不喜欢。
“是,我和同学打架了。”
傅聿珩比她高了太多,她仰着脖子很酸,便往后退了退,用一种赌气又任性的口吻说道。
“傅聿珩,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我!”
她讨厌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更讨厌他以一种大人的姿态说教她一个小孩的样子。
明明……明明就只是比她大了七岁而已!
撂下话后,黎姝苏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少爷,小苏正值青春期,女孩子嘛,难免和同学有些小打小闹,你就不要指责她了。”李嫂前来说和。
傅聿珩捏了捏眉心,突然有些头疼。
半晌,才叹口气道。
“李嫂,我不是在怪苏苏,我是在怪我自己。”
今天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说苏苏和同学打架,他是不信的。
他的苏苏从小懂事安静,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他不相信她会和别人起争执。
可她……真的和同学打架了。
不仅如此,她还试图掩盖这件事,并对他撒了谎。
是他错了,这两年忙于接手家族企业的事而疏忽了对她的照顾,才让他的小孩变成了没有安全感的刺猬,不愿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敞开心扉。
傅聿珩重新坐回沙发上,呷了一口热茶,嗓音温润了许多,他淡淡嘱咐,“李嫂,你去把饭菜热一下,给苏苏送过去,还有,记得带上药箱,帮小孩处理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