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五层楼的灯火通明不同,六层楼只挂着几个造型繁复的灯笼,有风吹过,摇摇晃晃,连带着光亮都有些模糊。
萧策从暗处走来,谢愈快了几步,一把将愣在原地,还举着手的狸奈推倒在地,余下的俩个宫婢也迅速退到一旁跪下,头快要低到地上,不敢说话。
终于舍得出来了啊。庭月眼睫微垂,面上还挂着无辜的泪珠,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只是不知道,面对这个长公主,萧策会不会为她出头……
“皇叔!”永宁看见萧策,眼中越发得意起来,热切地喊了一声。“皇叔许久未进宫了,永宁都想皇叔了呢!”
萧策看了永宁一眼,又转头看见被逼至角落的女子,此刻她脸上红色的掌印触目惊心。
“王爷!”盛静姝从开始的欣喜马上入坠冰窖,她目光微滞,那个她无数次在身后遥望的背影此刻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却就这样越过她,走到别的女子面前,温柔的抚着那张相似的脸,一如多年前。
像是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在她心中猛然炸开,梗在喉间,叫她说不出话来。
“谁打的。”
他声音冰冷,暗夜中仿佛催人性命的利刃,闪过寒光。
原本气焰嚣张的侍女此刻跪在地上,怯懦不敢言语,小心翼翼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公主。
“皇叔,她对我不敬,我只是想教教她规矩。”
寂静如斯的黑夜里,女子的声音像是撕开了墨色的画卷。
永宁依旧倨傲地抬着下巴,眼中透出对躲在萧策身后一副做作模样的女子的鄙夷。
她并不觉得萧策会因为这么一个卑贱的人而迁怒自己,纵使她长的很像故去的皇婶,但她是天下唯一的公主,受尽宠爱的公主。
她缓步走到萧策面前,偏头看向庭月,一双杏眼里满是嫌恶:“我告诉你,你既得了我皇叔的庇佑,就不要肖想旁人,尤其是你不配沾惹的人。”
烛火在四方的宫纸内摇晃,盛静姝看不清萧策脸上的神情,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公主的罪名,妾承担不起。”
永宁以为她心虚,底气更足了些:“皇叔,她背地里勾引朝廷重臣,你该狠狠地罚她,把她关进昭狱,狠狠地折磨她!”
她见萧策没有说话,上前拉着他的胳膊,一贯的撒娇道:“皇叔!皇叔!你定要狠狠地罚她!”
“永宁,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萧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此刻他将庭月拉到身后,漠然地看着永宁。
“谢愈,长公主言行失仪,着人送回明圣殿,手抄宫规三百遍,明日送给太后亲自查阅,若有代笔之人,就送到诏狱,八十一种刑罚,我亲自督刑。”
楼下还在喧嚷,一层之隔的楼上却死一般的沉寂。
“皇叔?”永宁听见自己不可置信的声音。
庭月被萧策挡的严严实实,她没法靠近,转而看向庭月的目光恶意横生。
“皇叔!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她……”
“还不带下去!”
“是!”谢愈摆了摆手,两个黑虎卫走到永宁身边:“请长公主移驾。”
“皇叔……”永宁还想说什么,却被黑虎卫拖架着往外走。
“放肆!我是长公主!你们岂敢动我!”
“皇叔!皇叔!她是个坏女人!你不要被她蒙蔽了!”她震惊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皇叔,她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眼前的情形却在不断地提醒她,皇叔看她的眼神……简直……简直和当年看皇婶的眼神一模一样!
永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盛静姝却笑不出来,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庭月,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什么说服自己的东西,所以一丝都不想放过。
萧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几个华服女子,陆锦欢心里害怕,只好跑到盛静姝的身后躲着,好像这样就能和方才的事情撇清干系一样。
她原本只是想警告那个舞姬不要觊觎周予衡,却没想到这个舞姬不仅勾引了周予衡,就连自先王妃逝去后,一向不近女色的王爷竟然也会维护她!
“陆小姐觉得临江楼的江景如何?”
陆锦欢被问的莫名,不知道萧策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不回答,声音不由得发抖:“甚……甚好。”
“那今晚便在这赏江景吧。”
“王……”盛静姝回过神,刚开口想为陆锦欢求情,却触碰到他冰冷的视线,不自觉噤了声。
跪在地上的一众宫婢还在瑟瑟发抖。
“把她们丢到漓江。”
“是!”
泛着寒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狸奈只觉得浑身冰冷,只麻木地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殿下饶奴婢一命!”
“求殿下饶奴婢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