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早众人收拾好后动身出了荒废的道观,往西南去了二三十里路,就入了蒲州地界。在城外桦树林,众人留下一小队看护着受伤的人,剩下的分成了四个小队,前往蒲州三个大门以及蒲州城内,去实施昨日的计划。
等人都出发了,裴洛笙深深叹了口气,“此行不易,对方必会阻挠,只盼一切顺利,安全回来。”
叶穆站在他身后,道:“人各有求,其实他们也不算不可理解。”
“什么!”
裴洛笙面色凝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叶穆道:“违背人性道德,我还是知道的,我不会这么做,你也别这么看着我。”
裴洛笙没有再说话,他的身体经过调息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也因为极限下强撑,伤了心脉,一时半会儿调理不好,只能静养。他不想和他掰扯,这家伙性子莽撞洒脱,但有时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清奇角度。
此番出来,怕再起争斗,会给城中百姓带去伤亡,他们一致同意露宿于野。裴洛笙转身离开,叶穆便留在外围守着。
回去的路上裴洛笙刚好与杨玉尘打了个照面,小师妹的身边依旧形影不离的跟着柳文礼。自从昨日提起二师姐的事,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也不知从何说起。裴洛笙对上杨玉尘淡然无波的双眸,自己低头错开。
一会儿,反抬首看向柳文礼,道:“柳公子,我有话同你讲,还请随我来。”
柳文礼若有所思,只轻瞥了眼一侧不语的杨玉尘,便跟着裴洛笙去了。
林中桦树甚密,秋季里几乎落秃了,一地金色的叶子铺成了软软的毯子,踩在上面,一步一响,都是碎叶的声音。防御性还挺好,即便是在夜里,怕是也不用害怕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
“不知裴师兄找我何事?”
裴洛笙停下脚步,很是有深意的看他,“你与尘儿相识多久了?”
柳文礼如实道:“百年前我们就见过了。”
裴洛笙讶异,“哦?这样早?那你可知道尘儿的身世?”
如果是说杨玉尘,柳文礼知道她的过去,但不知道她的现在;如果是说负夏堂,柳文礼知道其覆灭的最大原因,但不知道其中详细。
“十之八九,玉尘不想说的,我不会逼问,我信她的为人,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裴洛笙一急,道:“这个重要!”
柳文礼不解,“哪个?”
裴洛笙又是深叹一口气,缓缓道:“尘儿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她是个活泼向上的机灵姑娘。”
这个柳文礼知道,他初次见到杨玉尘时,她就是无忧无虑的开心果,和同行的师姐不知说了什么,笑得很是灿烂。现在想来,同行的那位师姐应该就是他们昨晚口中的二师姐了。
裴洛笙继续道:“药匣是负夏堂所看守的禁术,浮芷阁判定我们失职,我们认,也愿补救。但药匣之术并非我们所传出的啊,后来又不知道哪里来的谣言,说我们私藏着破解之法,不肯救那些孩子。唉,哪里有什么破解之法哦!百姓本就对负夏堂传出禁术不满,如此种种,更是民愤群起。”
“负夏堂并非大宗门,上上下下不过十来人,都是单纯只修医、学医。我们背上背的是治病救人的药箱,心里放的是医者仁德的良心。负夏堂从不只是为修士疗愈,更为孤玉山下的百姓治病,是医修,亦是大夫。然而,世世辈辈给予百姓的救助,抵不上一句又一句谣言。”
“负夏堂不是灭于魔头苏决明,也不是宗门争端,而是百姓。”
是他们守护的百姓,拿着锄,拿着刀,举着火把,一片狰狞与叫嚣中,将负夏堂推上了绝路。
从之前,柳文礼就觉得杨玉尘那般模样,定然是百年前负夏堂的覆灭有别的原因。少年时期与如今判若两人的性格,必然是重大的变故导致的,没想到其中竟真的脱离不开“人性”二字。
柳文礼沉吟,“难怪,难怪……”
裴洛笙像是要托付什么,他走近几步,碎叶又响了几声。
“柳公子,尘儿如此还望你能理解,你若是能拉她一把,裴某感激不尽,若是以后有需要某出力的地方,裴某定当万死不辞!”
柳文礼一笑,“裴师兄言重了。”
没想到裴洛笙如此看重他这个小师妹,柳文礼说:“裴师兄,玉尘这百年似乎没有在人界行走,给她些时间,她会有感悟的。”
裴洛笙点头,如释重负。
林子密,不远处的连理树后,唐霞拉着姜川躲在树后偷听,两人推搡着都想要更贴近一点。
“你听到什么没有啊?”唐霞催问道:“听没听见那个杨姑娘和浮生长老有什么关系?”
姜川眉头一皱,“他们或许不是在聊杨姑娘呢,啥也听不到呀!”
唐霞迷惑,“不应该啊,这么点距离,我俩的修为都听不到?”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