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雪可以积到小腿上,厚重的,与暖和的室内形成对比,大家忙着在有暖气的环境里昏昏欲睡,少一个人或少两个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重要。
如何不一样的人,也会被慢慢淡忘。
看上去那么普通又不普通。
升上冲刺班的宋正知休了这个冬天的课。
原来的年级第一换了人,他们只听说柯珹回了京城,便没了其他消息。
只有课业繁重的学业压力才是真实的,普通的,应该的生活。
将头发塞进帽子里,她好像一下失去了辨识度,莫名地认不出来,难以注意到。
吴越人消失之前,在宿舍楼下拦住楚末。
“等一等。”
吴越本想去抓一下人都那只手,忽地好像被极为排斥地躲开。
楚末看到他。
吴越灿灿地把手收回来,想解释一下,想想又算了。只是从羽绒服里摸出个东西。
“这个是柯珹走之前让我给你的。”
“……”
楚末不知道怎么的,听到柯珹的名字手下意识伸了出来。下一秒吴越就将东西放进她怀里,生怕多一秒这东西就留在自己手上了一样。
吴越双手直接背在身后,看看楚末,一动不动地捧:着,脸冻的通红,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叹息。
“吴同学。”
吴越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楚末拽着他衣服的地方,无意识地在用力,指尖或许是冻的或许是明显用力后,泛着白。
“他……”
“走了。”简短的两个字回复她。吴越有意拉回自己的衣服,指明那个物件的来意,“他家里有事,无论如何前些天就该走了,但他还是去找了你。”
他原本不是什么纠结的人,但有些话就算是他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把自己该传达的话传到。
“他祝你,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楚末。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只要你快乐就好。”
只要你快乐就好。
只要是你,就是百分之百。
因为你看起来很厉害。
……
你很漂亮。
红色的锦绒盒子里,是一只镯子,绿莹莹的,像是新生的翠苗,生机勃勃,映着新雪,开在白色雪景里唯一有生机的颜色。
“他知道了。”楚末怔忪地嗫喏出声。
楚末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是一直沉压在心底不愿承认的事实此刻露出水面,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东西,她护不住了。任何人都可以讨厌她,可以可怜她,但是唯独不想他怜悯她。可是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啊。极尽平常的语气和她说话,可眼里是不是也带着小心翼翼呢。
眼前道路变得空白的时候,楚末颤抖的身体再也忍不住,难受地捂住耳朵抱着怀里的东西蹲下。眼里蓄满泪水,再也承受不住,无声地大哭起来。
他都知道了。
知道她扑在宋正知身上的那种地方,知道他们对她的嘲笑,知道了多少?那些要拆之入腹的赤裸裸的唾弃的眼神,那些鞭挞在她身上的言语——在看到宋正知流着血躺在巷口的时候,她生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甚至升起一股诡异的轻松感。
这种轻松感当时是大于心底的那股慌乱的,所以也掩盖住了她心底秘密被发现时的害怕。
可是他知道了啊。
她那些在他面前支撑起来的勇气,终于溃不成军。
——柯珹没犹豫过什么事情,信奉犹豫就会败北,但是几次欲抬起的手终究没有伸到楚末面前。再勇敢的人,在没有没有万分被确认的时候都是失败的试探者。
“唔……”楚末狠狠哽咽一声,握着红色的手指泛着惨白,她“哈—哈—”地狠狠倒抽气,一声一声,哭不出来的声音好像在惩罚她的不坦率,现在像个老旧的抽风机一样刺啦刺啦地换回来氧气。胸口往上一阵阵地泛着疼。
圈着脖子的刺猬不应该生活在阳光大照的人类世界里,楚末像个异类一样蹲在地上许久,透光的地方还是害怕着人。
蹲够了,楚末逃跑一样地进入宿舍楼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