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猝不及防地抬眼,柯珹的游离到嘴边的话一顿。
眼瞳也随之扩了下。
湿漉漉的眼睛又红又肿,眼珠亮的发红,夹着残余的怒意一闪而过,看得他一怔,但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她就低下了头。
让柯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但就是那一秒他又发现了更多的问题,“你的……脸……”他刚才想问手怎么了,现在换成了脸。
“哎哟—”一声伴随着整座商厦倏地黑了一下。
柯珹眼前也一暗。女孩儿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受到惊吓,也抬了下头,然后肩膀松了松。
一黑周围的声音杂乱起来,柯珹听到老板娘喊他们,说炸糕做出来一份,剩下的再等等。柯珹偏过头,说好,“给女孩子先装,我再等等。”
楚末没说话,从给钱那会儿,她就感觉到了身边高大的人。一尘不染的白鞋,又直又展的长裤,以及她那一眼看到的,他身上披着的白蓝色校服上的校徽。
三中……——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黑暗中,她不动声色地侧移了一些。
下一秒,脚身却啪地卡在防滑铁皮上,楚末倒吸一口气,下跌的身子忽然被撑起。
一低头,她一直紧攥着的拳头被一只手牢牢握住,虎口圈着她的手腕。
“生病了吗?”他像是自言自语,楚末没看见他什么表情。因为阿姨又喊了声“好了!”
楚末眼神看过去,一把抓起台上的袋子。
灯亮了。
她低着头,匆忙地离开了。甚至忘了道谢。
落荒而逃,撒开他时都动作看着很害怕他。
“班长,少爷,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背后响起一道声音,郭聪不知道从哪儿追了出来,“我们被困在里面了,时间到了,人把我们领出来的。你咋出来的?那密室的题目那么难……你不会是破了题出来的吧?以为你自己跑了,学委还差点哭……”
柯珹拎起那袋炸糕,“是,你再晚来点,我能跑的更远。”
三中周六也上课,他们放学之后就一群出来玩儿,然后一起聚餐。所以柯珹肩上才挂了一件校服。
郭聪:“少爷,她妈妈是舞蹈演员,钢琴芭蕾样样都好,她说要去北京戏剧学院,你不是也要去北京,那多配……”
“嘘。”柯珹从衣兜里拿出支烟,脸上的表情和那会儿都像是两个人,“郭聪,你是不是和事佬做腻了,改行做起月老了?”
柯珹嫌他烦人,要点不点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闻了下自己的手,怔怔地收起了东西。
那会儿手上有烟味儿。
好烦。
刚将东西又塞了回去。
又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过来一个女生,穿的是合身的连衣裙,“班长。”
“我有点事儿…”柯珹掏出手机。
女生还是站在他面前,“班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那我们能试试吗?”
“不能。”
女生羞涩的脸颊一下白了回去,“班长你,……”
柯珹眉毛挺了下,手机也不打字了,“知道为什么我不进去吗?”
“为什么?”
“如果你想听拒绝的话,我可以说很多遍。但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好。”
“哪里不好,”女生不放弃,“是因为不能早恋吗?”
柯珹摇头,盯着她:“不。如果第一眼没感觉,那多少眼都不会有感觉。”
女生的勇气被打破了,嗫喏道:“可是感觉你很难喜欢上别人。”
喜欢你的人太多,你什么都不缺,世界上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好了。
大概,永远不会为他人而滞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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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末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晃晃荡荡地停了一站,身前的人下了车,空下一个座位。楚末靠着手握杆坐下,手上的塑料袋突然撞到了大腿上。
透明的塑料袋里,还有一个塑料盒子,炸糕是一块一块儿地平整放在里面的。圆圆的。
一瞬间与落在土里,粘连在一起没了形状的炸糕交错呼应……
窗外的街灯黄的发昏,楚末看着手里的盒子,莫名模糊了一片视野。
原来
她拿错了。
干净的脸,修剪得像月牙一样的手指,那样优越好看的人。也会善良礼貌地对她说话。
果然这个世界,留给这样的人生活才对吧。
楚末睁大着眼睛,眼前一片花,仍然固执而茫然的看着窗外。
我做错了什么,世界要对我这样的人不满呢。
就连食物都分门别类,她这样的,又在努力什么呢?
在……
努力什么呢?
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