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重担
等待的时间总是十分折磨人,分秒都过得漫长。
自己的爹在里面躺着,他心如刀绞,心上似压了一块铁板子,压得心无法跳动,但又在那里苦苦挣扎。
他靠墙和张思乔站在一起,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手术室,腿再疼,背再酸也没心思坐。
一个小时过去,太阳移到天空正中,直直的照着南京城,但阳光不热,也不暖,一束束的从窗户外面进来,照在地板上。
整片整片的光被玻璃过滤,仍不纯净,还被一块块窗户裁割成一段一段。
三个小时过去,太阳在空中倾斜一些……
五个小时过去,太阳的边缘到了天界,光从明黄色变成暗黄色,屋子里渐渐变暗,将黑不黑……
张思乔头晕眼花,蹲在地上,他终于动了一下,俯身伸手,把她拉起来,让她坐下。
“你也坐。”她抬起头轻声说。
他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
见他还要走到墙边站着,实在不想亲眼看着他这样作践自己,就往前探了探身,一把搂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腹部,慢慢合上疲惫又酸痛的眼睛。
这算不算无声的留住他?
终于,陈乔礼这次没有走,在她身边坐下。
“你回家歇歇,我怕你熬不住。”他说道。
张思乔死劲摇摇头,十分坚定的看他。
他也没有再劝,低着头叹息,说道“我最怕连累你,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本不该和我一起受罪的。”
“不受罪……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爹娘以外……对我最重要的人。”说完,就斜依在他身上,和他一起等。
陈乔礼心中总算感到一丝暖意。
世事如此,在他心里,就是互相支持安慰的一双人,如同枯海里相濡以沫的鱼。
门次啦次啦的响,所有人一涌而上,围着护士医生。
他克制着快要崩溃的情绪,慎重的开口问“我,我,我爹,爹,爹怎么,怎么,怎么样了……”
快要不会说话了。
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患者年龄太大,脑神经受到压迫,半身不遂了……可能后半生要用轮椅了……”
陈方正没有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半身不遂,又给众人心里添了厚厚的一层阴霾。
陈乔礼踉跄一下,双目无神,眉目低垂,眼睛空洞的看着脚下的地,对医生说“大夫,谢谢。”
随后陈家请了私人医生,陈方正被抬到救护车上,回了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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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上下一片混乱,陈乔礼坐在陈方正床前,仔细看着……
自己根本没有发觉爹已经这样年迈了,额头上和脸上的皱纹愈发多也愈发深,手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老年斑。
头发虽用了染发膏,但那黑色液体一褪色,就变成了灰白色。
总幼稚的认为,自己的爹永远不会老,永远会身体康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现在呢,爹就躺在床上,输着液。
这一幕,像一盆冰水泼在他身上,将他从头到脚都湿得透彻,让他如梦初醒。
认清了现实——爹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不好,家里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如今也半身不遂,不知何时能醒。
现实是最残酷的,像榔头一般砸碎了他脆弱又美好的梦,粉碎那黄粱一梦,碎了一地,变成冰刀刺痛他。
陈乔礼跪坐在床边,面无表情。
想起自己无理取闹的样子,化妆成女人样唱戏的样子,和爹娘吵架斗嘴的样子,死活不去铺子里帮忙的样子……
一幕幕一帧帧,在脑海里重现,像黑白电影,夹杂无数刮痕和噪点。
多么幼稚,多么不懂事,这无疑是不孝的,无疑没有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时间飞逝而行,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现在不由得他再胡闹任性,他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什么也可以不管不顾的陈小爷了……
在他的肩上,多了一个无形的担子,他有这个家,他有娘,有三个姐姐,还有自己外甥,还有对他最重要的,最爱的女孩负责任。
责任是最重要的,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这担子来得突然,让他猝不及防,但又绝不可推卸,也决不能推脱。
思虑着,十九岁,已经不是孩子,更不可以孩子气。
从床上起身,跪在地上,对着陈方正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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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等着他出来。
他推门而出,抬眸看见她急促的样子,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安慰道“我来了,没事。你等了多久?”
“一直等。”
走到她身边,像以前一样握住她的手。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