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里去。
陈乔礼在屋子里趴着,脸上已经疼得都是汗珠,嘴唇发白。他看向许昌瑞,说:“你,告诉他们我是谁。”
那许昌瑞早已吓得没了魂儿,两条腿不停的抖,他说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连连点着头,说道:“哎,哎,哎。”
许昌瑞转过身去,像条哈巴狗似的,对那日本人又说了些陈乔礼听不懂的话,随后,那些人态度稍微缓和了些,围在陈乔礼身边的士兵都收起了枪。
可即使不打算杀他了,陈乔礼还是被那些人绑了起来,一群人左推右桑的,十分粗暴的将他推出了门外。
走到院子里,陈乔礼回头大声喊道:“你们迟早死在中国!看着罢!狗东西,我才不怕!”
这话那些日本人当然听不懂,否则陈乔礼非死在这里不可。可许昌瑞是中国人,他听别提有多真切了,心里不是滋味,觉得羞愧难当,脸上烫烫的。
他被塞进了车的后座,还专门看了一眼王浩东还在不在,却发现人和车都不见了踪影,顾不上多想,只是窃喜自己的朋友没有受牵连,不然就要落得像他一样的下场。
车开了,他躺在座位上,腿痛得剧烈,那种感觉像是刀子刺到自己小腿的骨头,也顾不上管车要开到哪里,更没有余力去想自己将何去何从,只顾忍着痛,咬紧牙关,冷汗一身接着一身……头晕目眩,天地旋转……
眼前忽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真切。
☆☆☆
她一路跑,不敢回头更不敢停,她不敢相信,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竟然救了她的命,他中枪倒地,却依旧大声喊着让自己跑。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为什么呢?她在那日问了好些刁钻问题,当时自己还看不起他,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心里牢牢记着陈小爷在她临走时说的话,那些日本人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所以她相信陈小爷不会死,一定不会。
跑了一路,血都要从嗓子里吐出来,才终于到了城里,人们都看向她,都在疑惑这个唱戏的为何如此狼狈。
这街巷之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杂,路上的人们有说有笑的走着,时不时有汽车和黄包车驶过,人们便靠路边儿让一让,周围的店铺里照常卖东西,一切都与他们刚才所经历的截然不同。
张思乔心定下来,一路问着:“请问夫子庙在哪里?”别人指一段路,她就走一段。
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没有来过南京的城里,所以不认识这是什么路,那又是什么路,再加上她不识字,去夫子庙就更加艰难了。
不过,再艰难她也要去,因为她从小就听大人说,南京有夫子保佑,是个福地,只要去那里拜一拜求一求,愿望准灵,现在,她要去这里为陈小爷祈福了。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到了夫子庙门口,这庙还真是气派,院子很大,铺的都是青砖,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一堆人,有的成双结对,有的形单影只,手里拿着香或是红布条。
大香炉旁边儿不远处站着一个卖香火的人,他怀里抱着一大把,有细长的,也有极高大的。
她走过去,问:“师傅,香怎么卖?”
“三十一柱高香,十块钱一柱小香的。”那人笑着说。
摸摸口袋,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别说那最大的,就是连小的都买不起。那卖香人好像看出她的难处,便笑着道:“姑娘,去那边写祈福条罢,那不要钱的。”
张思乔愣了愣,略有尴尬的道,“哎,好嘞,谢谢您。”
说罢,转头去了那压着红布条的桌子上,条子一列列,叠成好几沓子摆着,上边写着字,她却不认得,只好硬着头皮问旁边儿的那个姑娘,“姑娘,这上头都写着什么?”
“哦,你要求什么?”
“求,求平安。”
那姑娘笑着给她拿了一条,又说:“你要写什么?我给你写罢。”
“写……能写什么?”
姑娘捂着嘴笑着说:“写名字。”
“哦,名字……”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陈小爷的真正名字是什么,便只好答道:“陈小爷……你就写陈小爷罢。”
待这三字写好,那姑娘就把这红布条给了她,她到过谢,将那条子捧在手心里,看着这陈小爷三个字到底怎样写。
心底记下字的轮廓,攥紧红布条,走到殿里,缓缓在跪垫上跪下,双手合十,双眼紧闭,默念:“夫子,信女张思乔前来许愿,求您保佑陈小爷平安……他平安见到我后,张思乔来还愿……”
说罢,慢慢的磕了三个头后,就起身出了殿,将那红布条牢牢的绑在祈愿树上,看着满树的祈愿条,她笑了笑,心安下来,继续自顾自的说:“陈小爷啊陈小爷……你一定会没事的,对吧?我的条子最高,风一吹,也飘的最高。”
世人都说戏子无情薄义,见着她来庙里给人祈福,还真是诧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