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墨染手忙脚乱从我身上爬起来,早上还和我嬉逐打闹的少年,一下午都没和我说话,他甚至不敢看我。
虽然尴尬,但也没到连句话都不说的份儿上吧,我宽慰过,道歉过。他还是不理我。
别扭孩子随他去吧。
好在他没羞愧擅自离开。
绿竹修林掩荫下一座石拱桥横跨小河,古老的拱桥上青苔斑斑,桥下流水潺潺。
我拣了一块干净的石阶坐下,易墨染坐在我几丈之外。
“我想好了,既然我看过你的身体,我会负责的。”
我一惊,他何时看过我的身体,莫不是他趁我昏迷的时候解开过我的衣服,我怒了,“易墨染,你居然趁我昏迷扒我衣服?”
易墨染手足无措,脸上绯红,连连摆手“不,不,我只是挽起你的裤腿帮你上药,没有其他举动。”
我心中一松,刚才太急,稍稍稳定心神一想便知,他要真解过我衣服,怎么今日才知道我是个女的。
我错怪了他,可也怪他,平白无故地跑过来丢出这么一句话,不让人误会才怪。
现下尴尬的是我,我干笑道,既然你肯跟我说话了,咱们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不要再生气我骗过你,我也不怪你给我上药。
这话其实更奇怪,他为我上药是为我好,我为何要怪他。
易墨染是个实诚孩子我知道,但是显然用错了地方,他吞吞吐吐还是不能释怀“那怎么行,圣人云,非礼勿视,我看了你,就要娶你。”
封建礼教确实拘束着华夏子孙恪守规矩,但是也拘束的太紧了吧,不知道易墨染要是误去了后世,看到满大街胳膊大腿,甚至比基尼乳/沟满大街乱飞,该是什么表情,那情景,嘿嘿,当是十分有趣。
换做平日我一定打趣问他,要怎么负责。
可是看着他那张窘迫的脸绯红绯红,一脸可怜样,有点下不去手。
为了使他宽心,让他打消这个无厘头的念头,我故作凶,朝他龇牙“你想都别想,我可是有心上人的,而且我喜欢的人比你好看太多了。\"
“那李兄,哦,不,李娘子是有婚约在身?”
婚约在古人眼中或极其重要,在我眼中不值一提,为了让他彻底死心,我点头傲娇道“那自然是有的。”
他好似绷紧的弦,突然松了,长吁一口气喜上眉梢“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姑娘既然有婚约在先,事急从权,也不算违背圣人教训,误会解除,那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他这句话说得极快,显然是提前在心里酝酿过了。
话说完,我还未反应过来,他便一溜烟的跑了。
我望着消失的黑影,这小子好像也不是很实诚嘛,居然是来套话的,只是用得着跑那么快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这句话好像还是跟我学的。
我觉得好笑又怅然,这些日子他在我耳边之乎者也,我听得惯了,一个人上路总觉得缺点什么。
不过也好,就这样清清静静一个人的,再也不担心被人打被狗追了。
我一路穿山过河,睡过小镇城池的青泥板,也宿过荒野深林,走的无比艰辛。
全球还没变暖,这个时代夏季再热也不算太难捱,已经入夏的天气和后世春秋一样凉爽,早晚还有些冷飕飕,我哆嗦的像一片单薄的树叶子,没有人烟的地方草木狂野遮天蔽日,有人烟的地方灰黄土气,人人破衣烂衫,都在为了一张嘴活着,道路上野菜都不常见。
路过一处庄户人家讨一杯水喝,妇人递水的时候,我见她手上斑驳蜿蜒的细小伤痕密密麻麻,脸色蜡黄,瘦的像一根竹签,皱纹深布,一问年龄才二十余岁,不禁恻然,三个不大的孩子有气无力的环绕在身旁,皆面黄肌瘦,说上几句话才知道,他男人和公公都上了战场,家中就剩下她和老婆婆以及嗷嗷待哺幼子,老婆婆年前也病死了。
我就算再生性凉薄也生了几分怜悯。
她甚至说不清楚,她的公公和丈夫是跟着哪派人去了哪儿打仗去了。
或许已经死了,我黯然地想,随即甩头,想甩去这个残忍而可怕的念头。
不仅她家如此,这附近的庄户皆已无成年男丁,来了一波又一波,翻来覆去将所有身高超过五尺年龄小于五十的男性都带走了,也有人为了躲避拉壮丁,躲进山里,但村子里人多,大家还可以抱团取暖,就算没有男人也比进山日日与野兽盘桓好活些。
暴秦服兵役尚要求身高六尺二寸,年满十七岁,怎么推翻了暴秦后,比暴秦还不如?
后世军人,保家卫国,令人敬畏。
乱世兵刀,不异虎与狼。
想想我这一路走来,也遇到过行军之人,未被抓了壮丁实在是幸运。
妇人说一句滴一滴泪,滴到最后,我随身的干粮全给了她。
银饼不好给她,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