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阁将要办喜事的消息,各大门派都已传遍。
李迟迟像极了一个好打听事的主,对红事相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跟着薛良玉,常往光州来,不论有事没事都能找到话茬,拉着姬灵沨说上一大堆。
姬灵沨也拿出了她最擅长的本事——装傻。做足了一个满心满脑都是未来夫婿的待嫁新妇之态,对此外的一切事物,都毫不关心。
这次李迟迟说衣裳上绣什么吉利,找哪家绣庄最好,她便即刻求告府上管事,帮忙把人请来;下回听说拜哪个神能早生贵子,夫妻和睦,便立刻上庙里烧香,半刻都不耽搁。
甚至李迟迟还要拉她去东海边的城里挑选上好的明珠来做环佩。
夏家父子只能派人暗中跟踪打点,生怕有人给姬灵沨使绊子,害她性命。
唯有凌无非冷眼旁观。
这种无休止的试探,他已看得腻烦。
薛良玉对他身边的每一个都不信任,都充满了怀疑,哪怕姬灵沨已装得足够好。
他累了,不愿继续做戏,却又无可奈何。
由于李迟迟时常出入钧天阁,加上先前在幽州筵席上的玩笑,外边渐渐有了关于他二人的传闻。
沈星遥仿佛从人间蒸发,而他又被传谣,与薛良玉的义女暗通款曲。所有糟糕透顶的事,一时间纷至沓来,全都积在一处,仿佛黑云盖顶,顷刻间便将有暴风雨来临。
他不想坐以待毙,趁着一日夜色浓密,携剑离开光州,却怎么也查不到沈星遥的下落。
心心念念的女子,仿佛在某一刹那,突然从人间蒸发,像是从没在这世上出现过一样。
凌无非恍惚间竟怀疑起自己,怀疑这两年来的光景,莫非只是大梦一场?会不会,他根本从未认识过那样一个女子?所有欢情缱绻,俱是幻象。
他带着这种怀疑,仓皇行路,险些迷失方向。
昼夜变幻,眨眼便是七日光景。这日他坐在桐柏县的酒肆内,忽然瞧见朔光带着几个人,面色凝重地找来。
“怎么了?”凌无非心思一沉。
“掌门突发头痛,一病不起,”朔光说道,“你不告而别,外界又有人传,说……”
“说什么?”凌无非两肩微颓,言语间全无气势,好似蔫了一般。
“说定是那妖女又找来,把你绑走了。”朔光低头说着,目光躲闪。
“我不是好好在这吗?”凌无非胸中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哪来的‘妖女’?”
“您还是同我们回去吧。”另一名唤景拓的护卫道,“夏公子婚期将至。您这少主人不在,像什么话呢?”
凌无非垂眸望着桌上的酒盏。
分明无风无尘,水面却有涟漪。
他忽地嗤笑出声。大难临头,原来躲也躲不过。
下一个坏消息,又会在哪呢?
“只是出来走走,便有这么多说法。”凌无非站提剑起身,“我看我不像是你们的少掌门,倒像是个犯人。”言罢,大步走出酒肆,头也不回。
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身影却黯淡沉晦。光里的人才有影子,他有,又像是没有——光从头顶正上方照来,被他踩在脚下,几乎看不见。
失了少年意气,只能听天由命。
凌无非跟随朔光等人,马不停蹄回到光州。
夏敬头疼之疾已愈,身后却跟着个陌生的医师,一路笑着攀谈,走到院中。凌无非十分警觉,当下便扭头问朔光等人:“那人是谁?”
“哦,这位是吕医师,”景拓介绍道,“掌门犯头疼,怎么也止不住,这才把他请来。”
“谁请来的?”凌无非追问。
“就是前几天,少夫人和李姑娘去白龙庵烧香,跟着一起回来的。”朔光道,“就是前年在城东开起来那家康安堂里的医师。”
“哦。”凌无非听到这话,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听人说,这位医师倒是新来的。”景拓随口道。
凌无非闻言,眸光一紧。
这时,门外小厮跑进院里,拱手禀报道:“掌门,少掌门,薛庄主到访。”
“怎么又是他。”凌无非眉头紧锁,“这次又是何事?”
“好像是说,近日折剑山庄有些安排与夏公子婚期冲撞,怕等到了那日无法到场,便提前来贺。”
“那便快快请进来。”夏敬说道。
小厮退下接待,很快,便将人迎进来,薛良玉托着一只锦盒,笑呵呵走向夏敬,道:“夏兄啊,我这来得不巧,怎么不见夏公子和少夫人?”
“出门置办些东西,很快就回来。”夏敬上前道。
“那正好,”薛良玉送上锦盒,让小厮收起,道,“薄礼一份,不成敬意。贺令公子新婚,也祝他二人白头到老,一生和睦。”
“薛庄主客气了。”夏敬略一挥手,命一小厮将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