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魏静姝打理好皇宫宴席后已是四阳月,盛京城的雨破天般翻涌而下,好似千百年前不周山倒塌。春寒料峭,阳和惊蛰,一连一月的春露终究是难捱万物轮回,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正值阳春酣月,乍暖还寒。安都盛京城门前,庞大整齐的队伍迟缓而停。为首男人身骑银白大宛良马,穿了身黑衣劲装,清秀的面庞不苟言笑。
鲜明的南诏旗帜在蔚蓝天空中随风飞舞,看见那人淡薄的眼,城门守卫军陈铎先是一愣,而后恭敬地请几人进去,由沈云合领着入了城。
城中百姓看见前头的人无不惊住,不禁低声议论起来,关于南诏三世子的流言举不胜举,千奇百怪,传什么的都有。比方说赵怀相貌丑陋,身形异样,像猢狲般尖嘴猴腮,又如黑貑肥头胖耳。更有甚者,说三年前渡口一战西戎羌人最终战败就是因为被这个南诏三世子给吓死的!
如今一见,这人非但没有传闻中的半点杀戾气,反而一身矜贵清冷。
传言果真害死人啊!
赵怀的身侧跟着赵澄和赵炘,沈云合驾马转头对赵怀说:“按照地图路线,几位世子半个月前便该到了,这一路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炘瘪了瘪嘴,脸色不悦想要抢先回答,岂料有人看穿他没什么好话蹦出来,比他还快开口。
赵怀拉着缰绳,说:“沈大人有所不知,我等刚进北盛地界不到两日,便遭遇了土匪,个个身强体壮,虎背熊腰,这样的壮才不拉去当兵实在是可惜啊。”
沈云合脸色略微歉意,说:“让几位世子受惊了,不过世子即便不求助于各州官府,也该传信送于安都才是。如今战争刚过,国内局势还未稳定,剿匪安民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
语落,沈云合眉头微皱,总觉得这对话有些奇怪。前者像是在说“北盛管理不严”,后者像是在说“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发兵北盛”。
几人也听出来不对劲,赵澄这时笑道:“听闻北盛金齑玉脍令人垂涎欲滴,我倒想好好品尝一番!”
听到这话,后头马车里的妙龄少女探出头,露出一张桃花玉面,灵动的双眸打量着外头未曾见过的景物。
赵雪展颜一笑,惊呼道:“这盛京城还真是桃溪柳陌,别是一番胜境!”
沈云合轻笑:“那郡主这几日便在盛京好好一逛!宫中早已备好了酒宴,以待各位世子和郡主。”
春意盎然,两道溪边柳树绽放出新嫩绿芽,影影绰绰,踏马而行便是用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算为过。赵怀蓦然想起去年昭节好像也是这般景象,不过,似乎比这更美。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茶楼小阁楼浮了一层薄蝉轻容,朦胧缭绕,透出一道艳丽夺目的窈窕身段。赵怀微微抬头瞧去,眼神慵懒,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看着底下几人从容地过去,鸢尾将纱帘放下,说:“郡主,南使已到,是赵怀。”
一旁的连翘脸色不满,她还没忘记去年魏静姝被赵怀言语羞辱的事:“居然是他,南诏是无人了吗,居然派他来?”
三冬已过,春风还是有些凉。魏静姝穿了身绛红襦裙,外头披了件月白披风,露出细腻秀颀的玉颈。她低垂着眸翻书,白皙纤细手腕上的银镯玲珑剔透,配着铃铛显得臂腕更加纤细,脉络青筋一直绵延至小臂,似是被羊脂白玉包裹着。
“议和打仗的是他,如今两国结亲当然也得是他。”
“结亲!”连翘一脸震惊:“南使这次来难道不是做客的吗?”
魏静姝抬眸将书合上,说:“两国要想长久的和平下去,结亲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连翘懵懂地点了点头,问道:“那郡主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魏静姝抿了口茶,她原先并未往结亲这方面想,只是当看见那轿子里的姑娘,她忽然就明白了。
各书院前几日便开课了,于是三人决定先去城中唯一一座书院,太学府。
太学府择水而建,被一片郁郁葱葱掩盖着,进了书院便听见整齐嘹亮的读书声洋洋盈耳。门子是个刚满五岁的孩童,他认得魏静姝,恭敬地行礼过后请人进去。
“不知郡主今日前来,是要借哪一类的书?”柳落阳领着人问道,声音虽稚嫩,但咬字很清晰。
魏静姝微微一笑,温柔道:“小书生,我今日前来是想去藏书阁找一个人。”
几人到了书院凉亭,听到她的话,柳落阳脚步一顿:“找人?可是藏书阁里只有书没有人。”
魏静姝轻笑出声:“因为人在书里啊。”
柳落阳疑惑地眨巴着乌黑亮眼,思考一会儿后才明白她的意思:“既然这样的话,那肯定要很久咯?”
魏静姝点头,柳落阳似懂非懂地抬头说道:“进藏书阁不是我能决定的,得问问落衡师兄,郡主请喝茶,我这就去问我师兄。”
说罢,柳落阳拔腿便往后院跑去。
连翘忽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