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寒节,盛京城大雪连绵。这雪一连下了七日,雪扫了再扫,没一晚上又积了厚厚一层。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府宅琼枝玉叶,粉妆玉砌。窗前的那棵别角晚水开得正旺,伴着冷风凌寒飘香。
梅院闺阁里开了扇雕花小窗,烧了两盆红罗炭,窗棂中射入斑驳细碎的光,暖和的像春阳。宫女们齐齐穿着绿色绣花小袄,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弯着身子守在两侧。
屏风后头,魏云容在看清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后,脸色变了又变。
魏云容伸手替她掖了金丝棉被,开口安慰道:“真是苦了你了,那些土匪已被尽数剿灭,你且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待你伤好之后,再做定论。”
魏静姝脸色苍白,唇瓣干裂,躺床榻上轻轻“嗯”了声,听魏云容说了半晌寒暄话。
“前线胜仗的捷报刚入盛京不到两日,便传来你被土匪劫走失踪的消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是朝廷钦封的议和使者,手中掌有御赐金牌,那些土匪绝对不是简单的土匪。”
魏静姝掩口轻咳两声,说:“姑母说的不错,他们是专门来刺杀我的。”
鸢尾从木盒中拿出那块红宝石递到她眼前,魏云容美目一眯,说道:“这打磨形状只有宫里才有。”
她利落的起身拿过红宝石:“你好好养伤,本宫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魏云容留下一众名贵药材,就着寒雪离开了。
小厨房的药浴熬好了,婢女们循规蹈矩地伺候魏静姝进了浴室。
魏静姝坐在木桶里,双目微阖。身后的连翘用瓢浇着她胳膊上的伤疤,看得有些发怵,她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魏静姝是昨日夜里才回到的家,一路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她双手扶着木桶边,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压着她的心,沉重又跳快。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后背忽然出现一道凉意,一条青蛇吐着信子顺着她的蝴蝶骨慢慢悠悠地爬到她肩膀上。
魏静姝缓缓睁眼,脸色平静地伸出胳膊,那青蛇绕了上去,火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阿姐。”低沉通透的女声传来,一双纤纤细手搭在魏静姝的肩膀上,凉意逼人。
魏静鸾慢慢跪坐到地上,一双狐狸眼弯弯,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话离情翠黛低。
她的下巴搁到魏静姝另一侧的肩膀上,声音轻柔温和:“阿姐,一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魏静姝余光看过去,轻轻地喊道:“鸾儿。”
“阿姐,你的伤,是不是很痛。”
魏静姝浅浅摇头,她伸出手,胳膊上的青蛇顺势爬到她手掌心盘成一团。
魏静鸾眼色黯淡,低下了头:“阿姐......”
一道叩门声打断了她的话,门外守着的连翘这时开口说:“大姑娘,国公爷今儿回来了。”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事儿都堆到了一起。魏安行这几日奉旨探查民情,处理政务,忙得不可开交,连家也顾不上回。
雪这会儿下得小了,正房内室里,魏夫人踮脚亲自替身材高大的魏安行褪下大氅,取下官帽,从婢女手里接过酒酿圆子递给他。
魏夫人年芳二十八,容貌昳丽,风华绝代,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
魏安行冷峻的脸难得出现一丝惊讶,说:“以往都是姜汤,今日怎么换了样儿?”
魏夫人看着他坐下来,端庄地笑道:“妾听说大姑娘早膳没用多少,便想着给她做些酒酿圆子送过去,她最爱吃这个了。”
魏安行点头,一碗酒酿圆子很快见底,他正打算前往梅院,外头传来了婢女的通报。
“公爷,夫人,大姑娘来了。”
魏安行搁下碗,抬眼朝门外看过去,就见漫天雪白中,魏静姝裹着桃粉色大氅由婢女扶着进来了。
她刚要跪下行礼,就被魏安行抬手制止。看着她妆发规整的面貌,魏安行脸色平静,声音温和,道:“既受了伤,这几日便不用过来问安了,天寒地冻的,该在屋里好好静养。”
魏静姝轻轻颔首以示尊敬,说:“谢父亲。”
婢女将炭火放到魏静姝脚边,魏夫人亲自给她盛了碗酒酿圆子,魏静姝浅浅一笑,从她手上接过后道了声谢。
魏夫人露出和善的笑:“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规矩,这是家里不是外面,随心所欲就好。若是瑶儿能有你一半规矩,也不至于又犯错受罚,也不知道她那个性子随了谁。”
说着,魏夫人露出忧愁的神色,看了魏安行一眼。
魏静姝一眼看穿她今日的心思,她这是想要自己替魏静瑶说几句好话。
魏静姝说:“瑶儿活泼爱笑,这是好的。父亲,不知瑶儿这次犯了什么错?”
魏安行神色淡薄,喝着盏中的茶,并未说话。
魏夫人脸色不太好,接了话,说:“她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