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钟在一处石头垒起的高台上,由青铜铸成,差不多一人高,挂在坚实的木架子上。
骄阳似火,总管黑着脸站在钟边,由旁人打着伞,他不耐烦地动动手指,示意接下来交给手下的大监工莫爷动手。
我们所有人被集合在此,一来就注意到了大监工莫爷脚边的两大只麻袋。两只麻袋惊慌不停地动啊动,明显是里面的人被绑住了手脚。
我和大家一样屏住了呼吸,我已经知道了麻袋两个人即将到来的命运,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手心里黏糊糊都是冷汗。
莫爷的黑色的皮靴用力一脚踹在麻袋上,解开袋口麻绳,袋口垂落地上,里面的男人鼻青脸肿,全身被打横的绳子捆成长粽子,口里塞着破布。莫爷一只手揪着男人的头发,将他像上提起,莫爷轻蔑地看了一眼男人,又一把把他甩开。
咚咚,男人被重重扔在地上,五官疼得拧巴在一起。另一只麻袋也跟着激烈地挣扎。
“这对父子,昨天晚上偷了总管大人的黑风!还竟敢将黑风杀了吃,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总管大人待你们如子啊,给你们屋住,给你们饭吃,你们这群教不起的东西。”
莫爷一脸悲愤地为总管和狗鸣不平,倒胃口的样子让我想十分想笑。为了防止笑出来,我只能将两只手的指甲掐着指腹。
莫爷打开另一个麻袋绳结,露出一个同样被绑着的面黄肌瘦的男孩,他拔下男孩口里的布,男孩看到了地上的父亲,挣扎着一直喊“爹”。
总管对此露出满意的微笑,“你杀了我的狗,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儿子吧。那就活埋,以儆效尤吧。”
男人听到后,赤红双眼瞪着总管,额头上青筋暴起,又惨白着脸看着自己七八岁的儿子。
“你,你,还有你,过来挖坑。”莫爷随手点了前排三个男奴隶,让他们拿起铲子就地挖坑。
其中一个胆大的奴隶当场跪下,“总管大人,孩子还小,您饶了他吧!”
“呵——”总管歪着眼睛瞅着奴隶,“要做好人呐,那就你替他死呗,成不?”
“不成!不成,总管大人,小的不敢了。”奴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拿起地上的铲子就挖,头都不敢抬一下。其他两个奴隶紧跟着挖土,生怕自己被总管开刀。
不多时,地上已经被挖出来一人高的深坑。
小男孩被重新绑进麻袋,扔进土坑。他被绑着,一直喊“爹”,喊“救命”,我多希望有人过来,把他从坑里拽上来,可是没有,没有一个人。这里所有人都是胆小鬼,包括我。我看到一铲一铲的黄土覆盖在麻袋上面,麻袋渐渐被淹没得看不见,孩子的哭叫声越来越轻,他父亲被绑着不能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巨大的痛苦淹没了我,我仿佛能感觉到男孩在土里渐渐窒息,我很难受,双手指尖不停地发抖,胸中的气流不停地向上涌。
那个坑被填平了,总管两只脚踩到上面跺了跺脚,满意的笑了,总管走到那位父亲面前,摘下他嘴里破布,“怎么样啊?”
那位父亲一直啊啊啊地叫,“狗太监,畜生,你有种杀了我啊!”
一瞬间,万籁俱寂。
一把长刀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无法再发出声音。是莫爷从背后刺了他,从胸口刺出来。
他低头看着胸口滴血的刀刃,终于露出解脱的表情。刀被拔出,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不愿意再看这种场面,合上眼睛,大口喘气。忽然,我听到“呕”一声,有人吐了,是荷花婶的声音,我连忙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