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随着苏平玉行至苦水渡渡口,此时天色渐暗,漕河之上仍是一片繁忙景象。
大大小小的货船上已有艄手船夫忙着在桅杆上升起船灯,岸上的脚夫也都在抓紧时间上货。
如果说漕河与渭水在胤州交汇之处算是漕河终点的话,那么这处于庆阳河与漕河交汇处的苦水渡便就是漕河起点,停靠苦水渡的货船多为空船,不用卸货,只需等脚夫将货物一箱箱运上船,这些货里除了长庆州的布匹,从堰州运来的米粮也会在此中转。
此时南陆已至初冬,堰州新收的秋粮早就已运至各州,除了一些用来赈灾的陈粮外,苦水渡的货场上,大多都是布货,而这些堆积如山的布货中超过一大半,都是苏家的。
渡口的旗官一见到苏平玉,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
“苏二公子,现在出发吗?”
苏平玉仍是浅浅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旗官马上跑到岸边,挥舞起一面墨绿色的旗帜,随着绿旗舞动,漕河上原本井然有序的货船突然骚动起来,原本并行的两列船纷纷偏转船头,让出了一条丈余宽的船道。
在这条船道里缓缓驶来一艘小型的货船,虽是货船,但可见造工极为考究,通体金漆,舵楼上也是雕龙画凤,高悬的风帆上书有“一品”两个大字,烫金滚边,在夕阳下尤为耀眼。
楚回三人看了这一品舟,不免都在想,乘这么高调的一艘船,堂而皇之地去鄢都,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呢?
然而此时已容不得三人多做考虑,只能且行且看,随机应变了。
一品舟在货船之间顺利穿行而过,停至渡口码头,待缆绳在缆桩上系牢,侯了多时的两名脚夫立刻搬起两箱货,踏着舷板小跑着就上了船,不一会儿便甩着两个膀子下了船。
苏平玉带的那个婢女走过去给那两个脚夫都赏了些铜钱,脚夫们千恩万谢,拜了又拜,高高兴兴地走了,显然这些钱又够他们去酒肆赌坊潇洒几天了。
楚回见此不禁感叹,这一品舟虽不大,但整船只载这区区两箱货物,且千里水路一渡不停,如此不计成本的奢费,想必也只有鄢都的皇家才做的出来了……
那黄大牙也随行至此,毕恭毕敬地把苏平玉和他身后的一干人送上船去,还不停地在渡口岸边挥手告别,明眼人都瞧出来这就是觍着脸去套近乎。
这也办法,黄大牙叹了口气,这苦水渡大半的货船都是做的他苏家的生意,自己又养着这么多脚夫跟着他吃船运这碗饭,不去讨好苏家讨好谁呢?
而就在苏平玉的身影被一品舟上的舵楼遮住后,黄大牙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杂种!”
他身旁的一个脚夫吓了一跳,忙问道:
“黄老板,这是咋了?”
黄大牙依旧盯着那一品舟,咬牙切齿地嘟囔着:
“你看他那样……目中无人,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身旁的脚夫也是不知好赖,回了一句:
“人家可是长庆州首富家的公子,可不得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嘛。”
黄大牙却把眼睛一横,瞪着那脚夫说道:
“他们苏家还能横多久……如今那苏老爷子快寿终正寝了,两个儿子据说闹得不可开交,我倒要看看看他这首富之家的交椅,还能不能稳稳坐下去!”
说罢,他晃动着肥硕的身躯,扬长而去。
……
一品舟甲板之上,苏平玉领行于前,与船上的管带打了声招呼,又交上了楚回三人的保书。
那管带对苏平玉也是十分的恭敬,顺带着也对他做保带上船的楚回一行客气有加,吩咐着船副将他们引至各自的船舱。
就在楚回三人被带往甲板下面的客舱时,他们听到那位管带对留在后面的苏平玉说道:
“知道二公子喜明不喜暗,舵楼上的雅舍和隔间已经为二公子收拾好了,二公子和姑娘可随在下前去看看,若布置不周,在下这就让人再去置办。”
邢傲不屑地嗤笑一声,小声对楚回道:
“看见没,有钱能使鬼推磨。”
楚回也只是笑笑,没有回话,一旁的阿沁却一脸兴奋地说道:
“这就是船啊,我还是第一次坐船呢,上次在宁……哦,不对,上次在老家看到一艘大海船,哥哥偏偏不肯让我上去瞧一瞧,今天我总算是坐上一艘真正的船啦!”
邢傲故意拿她打趣道:
“妹妹啊,你老家那条大河上,怎么一艘船都没有啊?”
阿沁昂起头,一脸骄傲地说:
“我们宁……我老家,所有人都是骑马的好手,干嘛要乘船啊。”
楚回无奈地示意两人小声一点,生怕再说下去就要把阿沁从宁州来的事说漏了嘴。
此时,领着三人的那位船副突然停下,客气地朝三人说道:
“三位,这一品舟下层总共四间客舱,三位可自行择一间住下,方才听闻姑娘没有坐过舟船,建议姑娘选船尾那间两边都开了舷窗的客舱,到鄢都这一路时日颇长,闲来无事时也好看看这漕河两岸的景色。”
待楚回和邢傲谢过,那船副便施礼告退后上了甲板。
三人沿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