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煦现在非常后悔。
自从他离开平音社,言方旻对他便心生不满,适才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错话。
简直反复在言方旻雷区上蹦迪。
他今天来,主要目的就是劝言方旻参加宴会。
没想到开局不利。
然而梁煦没有泄气。
他知道言方旻不喜欢这种宴会,于是搬出陈年往事,甚至低声下气帮着拿衣服卸妆,就是为了感动言方旻。
结果仍旧被拒绝。
“我真的不想去。”
言方旻算是知道梁煦为什么突然这么殷勤,他推开梁煦的手,愤愤道:“参加宴会的大多不懂京剧,不过叶公好龙罢了。给这些人唱戏,实在是浪费时间!”
梁煦压低声音,好言好语劝说道:“我知道,但咱们不是缺钱嘛!”
言方旻白了梁煦一眼:“师父说过,梨园子弟,有自己的傲气。”
梁煦抿唇不语,转身把化妆间的门关上。
他拉了张椅子,在言方旻旁边坐下。
也不管言方旻乐不乐意,掏出烟,自顾自抽起来。
言方旻眉心微蹙,却没有阻止梁煦。
化妆间陷入一片死寂。
梁煦吐出的白圈慢慢扩大,变淡,消失不见。
他只吸了一下,就掐掉烟头,丢进垃圾桶里。
梁煦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有艺术的坚持,我也知道你在怪我离开平音社。但压力之下,我不得不弯下脊梁。”
“社里收入本来就是勉强覆盖支出。现在师父病了,他奉献了一辈子,临到老,难道还要把棺材本贴进去吗?”
平音社是季舒平一手创立起来的,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当初,季舒平卸任北城京剧团团长的职位后,一心想把京剧发展壮大。他顶着压力,几乎掏空多年积蓄,总算把平音社建起来。
此后多年,更是一边演出,一边培养下一代。
季舒平一生未婚,没有子女。
平音社就是他的全部。
然而京剧的落没是肉眼可见的。
哪怕季舒平在戏圈地位再高,不过小范围而已。愿意为他买单的观众越来越少,平音社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
直到言方旻上戏,情况才渐渐好转。
谁曾想季舒平又病倒了。
梁煦接着说:“从小唱戏,你以为我不喜欢吗?”
“可惜我资质有限,再努力也不可能有大的成绩。”
“好在做了你们这么多年师兄,帮着师父打理剧社。在外头,也能靠这点优势赚到钱,补贴剧社,我很满足。”
“传承之路漫漫,不是空谈坚持就能做到的。总要有人牺牲自己,托举众人的理想。”
“之前是师父,现在是我。”
“那你呢?你能不能,也偶尔让步呢?”
“参加宴会的都是传媒圈的人,换个角度想,这不也是宣传京剧的好机会吗?”
... ...
梁煦意识到自己说话越来越急。
他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言方旻喉咙酸涩,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从来没有怪过梁煦。
他只是以为师兄累了,想换个轻松点的方式生活。
他觉得可惜。
又有点难过。
没想到师兄是这么想的。
梁洁告别周姚后,本着听八卦的心情蹲在门口。
结果听到自己的哥哥软硬兼施,逼迫言方旻出门演出。
她哥也太过分了吧?
不仅利用言方旻的感情,还道德绑架?
梁洁听不下去,怒气冲冲推门进来,说:“哥,你别逼言老师了。季老师治病的钱,我可以帮忙赚。”
她在网上写稿、学校兼职、还有奖学金,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几万块。
刚才又从周姚那里拿了一笔。
梁煦刚平复的心情再次剧烈波动,他捏住梁洁的胳膊,斥责道:“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念书,折腾这些干什么?赚钱是你的事吗?”
“我想帮你们。”
“不需要你帮。”
... ...
华丽的蟒服在白炽灯下依然霞光满溢。
言方旻紧紧盯住挂在角落的戏服,耳边是梁家兄妹的争执声,忽然有种无力感。
深深拉住他往下坠。
言方旻缓缓闭上眼。
“师兄,你安排吧。”
*
梁煦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地走了。
梁洁没有走。
今日表演出错,又被逼着参加不喜欢的宴会。
她担心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