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人没什么信用可言,战书上的日子很可能是个摆设。提前五天,顾铎便率领大军出发,陈兵于大齐边境线上,以防十七部落突然袭击。
孙其尚抽掉北境驻军的五成兵力,镇守在后,以备不时之需。
顾铎晚上睡不踏实,忽然想:“我想去找虞知鸿。”
转念他又意识到,人家巴不得躲他远点,不乐意当他媳妇,去了也只是徒惹人头疼,没必要。
这么一想,顾铎把自己生生郁闷得睡不着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叫外边值守的巡逻兵睡觉去,自己坐过去吹风。
在这寂静的军营中,彻夜难眠是常态,尽管原因不尽相同,每个睡不着的人,却都在仰望同一片夜空。
顾铎这一夜共蹲守到了三波同病相怜的。
第一个跑出来的是王誉,这人没精打采地从帐篷里飘出来,游魂似的朝顾铎飘来,走过去又折了回来:“……你怎么在这?”
顾铎道:“等你呗。”
王誉:“等我干什么?”
顾铎十分无聊地道:“等你出来,问我在干什么。”
王誉:“……”
随军是不是少个给人看脑子的太医!
王誉去放完水,回来坐在顾铎旁边,安慰说:“打都要打了,不行还有王爷在,你担心也没用。”
顾铎听到“王爷”俩字,顿时更纠结了,道:“……你还是睡觉去吧。”
送走王誉,没过多久,又迎来了周至善。
周文书和王誉住在一起,估计是被喊出来的:“小将军,如果连你都夜不能寐,将士们何以安睡?”
顾铎无言以对。
周至善道:“你们上战场的,都去养精蓄锐罢,不如今夜我来守。”
周至善能言善道,只要他想,歪理都能给讲成道理。
顾铎见他诚然没有一点睡过觉的样子,恐怕也在失眠,而且劝得十分真心,便免得他多费口舌,说:“那你来吧,有事记得吹哨。”
可回去也只能硬躺着,他磨磨蹭蹭地拖着时间,走得一步一顿,恨不能自己活在什么小说里,最好写一句“一夜过后,天光大亮”就能直接跳过晚间。
蹭回营帐前,他听到附近有人,敏锐地抬起头,却看到了虞知鸿。
顾铎已经一连几天没私下见过虞知鸿,这事不稀罕,他们俩之前也不常聚,只是“不想见”和“见不着”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乍一碰面,顾铎居然能从自己心里咂摸出一点“思念”来:“……你怎么在这?”
虞知鸿回答:“等你。”
顾铎:“等我回来问‘你怎么在这’么?”
虞知鸿:“……猜你睡不着,我来看看。”
话是这么说,贤王殿下险些后悔来这一趟,这心比天宽的家伙真不见得需要别人操心。
顾铎嘴上问“你怎么知道”,心里却在想:“趁他今天不躲着我,我得好好看着他想一想,我真的喜欢他?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刚才问问周至善好了……不行,也不能让周至善知道。”
“经验。”虞知鸿道,“第一次上战场,战前大多睡不着。”
顾铎潦草地应了一声,请虞知鸿进自己的营帐,心里继续乱七八糟地想:“我要是喜欢他,那是从什么时候喜欢的?好像有句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现在看虞知鸿好看么?好吧,我第一眼看,就觉得他挺好看的,那可能是一见钟情。”
虞知鸿道:“不坐了,你心里有什么想说的话、想问的事,可以和我说,说完早些睡觉。”
“……那可太多了。”顾铎心想,“但是问你也不合适吧。”
他犹豫片刻,挤出一个正经些的问题:“如果十七部落偷袭,你——”
“嗖——”
顾铎话音未落,一记信号弹划破长空,在夜色里映照出地面上的铁甲凛凛!
虞知鸿:“……”
顾铎:“……”
这是什么乌鸦嘴!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错身而过,一人向南,一人向北。虞知鸿赶往原定的集合地,顾铎直接取下兵刃,冲向战场。
泽安十三年六月十五,丑时一刻,十七部落于北越关外十五里夜袭齐军大营。新征北军主将陆铎率军迎战,捍守营地,迎头痛击十七部落联军,生擒营以上军官三人,斩杀敌军近百。
“陆铎?”顾铎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还挺好听的,行,我就用这个名字了。”
王誉一言难尽地看着虞知鸿,张了张嘴,没出言阻拦。虞知鸿便大笔一挥,写下战情,送回京城。
虞知鸿道:“他日你若不喜欢这个名字了,自可去户部重新改过。”
顾铎说:“没那么麻烦,知道是叫我就行了。”
虞知鸿道:“好,那继续商讨部署。”
顾铎此前和虞知鸿搭档适宜,最近又特意仔细研究了一遍他的作战记录,自认为对贤王殿下了如指掌。就如那位瑞王派来的“十七”所说,攻击性偏强,常有速战速决的意思。
可这番商讨起来,虞知鸿提出的方案异常稳健而保守,理由是:此前遭遇敌袭,现在更要加强防御,谨防敌人卷土重来。
虽然这方案还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