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寝屋内,桌上月白茶壶无人驱策却自然而动,裂纹茶杯仍旧只有一个,月白茶壶正自己倾斜了身子,往茶杯中注入茶水。
重景一挥手,屋子上头正中央出现了一颗夜明珠,屋子里十分敞亮。东来跟着二人进来,顿时怪叫道:“没有我的茶水么?”
桌上只一杯茶,谁喝谁不喝?且这茶杯中汩汩冒着热气,跟招待自己时完全不一样呢!东来揶揄地朝重景投去一眼,却发觉他只是使了仙力挪出来两个凳子,简明扼要地说:“坐。”
时重依言乖乖坐下。咦?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如此听话?这并不是自己的性子啊......
“风雨楼最近可有什么变故?”重景沉吟道。
本想着那样嘱咐她,按她倔强的性子,也要花些时间才能下山,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白日方说过,晚上就看到了她。重景终于舍得看一眼东来,怀疑这里面是否有他的手笔。
时重虽不知他用意,却也镇静答道:“楼内考绩提前了,就在五日后。我接了任务,时间紧迫,是以趁夜下山来了。”
重景不语,东来讶异出声:“提前?”
时重看他一眼,耐着性子道:“听闻是有什么人打上了风雨楼的主意......”时重犹豫几下,语气委婉地试探:“应是来者不善,且势力庞大,否则不会引得各楼主如此兴师动众。”
是妖族么?不,妖界有妖界制度,入了人间的妖并不受妖界条约束缚。多少年来妖界与风雨楼算是分庭抗礼,互不相干,没有平白打破平衡的道理。
时重琢磨良久,觉得古夷所道的人更不能是凡人。
按理说人间少有能与风雨楼匹敌的对手,更坦白的讲,风雨楼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从未踏足的异域,一直保持着神秘强大的样子,多少年来无人知其全貌。这样的风雨楼,是不会有人莽撞前来寻死的。
时重隐晦地打量二人一眼,若真出现甚么异端,估计只有天上了......
重景看出她的试探,雍容尔雅回道:“不是我们......至少现在不是。”重景与东来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若只是风雨楼有问题,那便好办,但此时若风雨楼与其他势力有了牵扯,他们行事就要受到掣制,谁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一拨人是正是邪?
时重的心思被验证了一半,放下心来。既然不是他们,那想必不会将自己牵涉其中。
看着对面两位仙君皆沉默,时重想,叫自己下山难道只问这一句话么?定然不是的,但她有任务在身,于是鼓起勇气道:“旬景仙君,若无事的话,我可以先行离去么?”
二人朝她看来。重景目光沉敛,并未出声。倒是东来语气夸张地说道:“离去?做你那劳什子任务么?凭你那溶骨散?”
时重忍气,饶是脸皮厚,被人这样戳刺也有些难堪。可他说的都是事实,时重只能干巴巴笑着,乞求重景甚么也别问,爽快让她离去就好。
可良久后,重景站起身,似笑非笑道:“走吧。”
走?走去何处?时重有些懵。
“不是要完成任务么?我与你同去。”
“......”东来惊愕地睁大了眸子,半晌吐不出一句话。这是他认识的辰天官么?自己与他相识数千年,未得他一丝一毫徇私,可这小妖才不过初识,竟值得他亲自陪同!
重景以眼神止住他的胡思乱想。东来憋闷。
时重感受着两重视线,尴尬笑了两声,道:“不必了,旬景仙君,我一人去就好。本也只是先探个究竟罢了......”
重景已迈出木门,在月光拂华的小院中静静等待。院内是两头嬉戏的仙兽,尽管院落已被装饰一番,但布局仍难使得两头仙兽施展开身手。时重看着它俩从这头滚到那头,恍然发觉它们的身量竟比之前小了不少。
重景的视线落在嬉闹的照夜狻猊和黎霜虎上,并未出声催促,可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不会轻易更改的。东来深知这点,惊讶不甘之余,只得笑叹一声,开口催促道:“你这小妖,还愣着作甚?走吧!”
重景回头,那身量颇高却纤细的姑娘裹在沉沉的黑衣里,衣裙是黑的,披风是黑的。她全然没个杀手的样子,愣愣地站在那里迈不开步子。哪有杀手如此呆滞的?
东来颇不耐烦,轻搡了几下。她才恍惚回神,朝前走了几步。
重景收回视线,朝着黎霜虎淡道:“过来。”两头仙兽便停了玩闹的势头,蹦达到各自主人身边,安静地卧下。
待时重走至身边,他从容不迫道:“任务为何?”
“哦......”
时重手忙脚乱拿出羊皮卷递给他,东来探头看了一眼:“洛水镇?倒是离这里有一截......”他瞄了一眼时重,“光凭脚走可走不过去。”
时重当然知道,闷闷道:“本打算使御风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