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宴洲是从英国毕业回澳门执业,那间律师楼是陆老先生打本给他开的,他在澳门还没攒下什么熟客,但有陆老先生的人脉,律师楼生意不错。”
连烁将这两日查到的资料向少倌汇报。上次在陆家听陆宴洲提起多年前的火灾疑心是有人故意纵火,少倌令他火速去调查。
“那场火灾当年警局结案说是意外,因为影院年限太久,电箱老化,消防也很陈旧,所以才出事。几个月前,陆宴洲接了一单委托,来自当年火灾受害者的家属之一,四十来岁的妇人一个,她老公当时被火烧得全身皮肤溃烂,几处器官衰竭,经过好几年救治,才算是勉强捡回一条命,但也已经完全丧失工作能力,全家都靠那妇人一个打工过活,生活艰苦。”
“那妇人坚称,她老公曾经很清楚地告诉过她,那场火不可能是意外,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她老公有何证据?”
“他本身是做工程的,对建筑,布局认识很深。那妇人是祝欢颜的歌迷,影院一连三日重播祝欢颜参演的电影,老公陪她看了两晚,第一晚结束的时候,为了快些取车,老公走影院后面的逃生门出去的,之后在车上同她提起过,说影院很旧,逃生门却很新,应该是新装的。”
“年限太久,电箱老化,逃生门却很新?” 少倌确认。
“是。第二晚那妇人感冒发烧不能去看电影,又不想浪费票,就叫老公带儿子去看,谁知那天正好发生火灾,她老公用身体遮挡住儿子奋力穿过大火,才被严重烧伤。刚进医院的时候他头脑还算清醒,告诉老婆他怀疑火是人为,后来身体情况越来越差,反而讲不清楚话了,警方调查口供时也没完全当回事。”
“隔了这么多年了,为何现在才委托律师?” 少倌问。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都想打官司拿赔偿,人为比起意外赔偿肯定更高,但警方当年已经结案,从头查起很费时间,她又负担不起律师费,所以一直都没能找到律师帮忙。”
“恰好今年陆宴洲回澳门,我估计,他是想借这单委托擦亮律师楼的招牌。毕竟当年那场火引起过许多关注,如果真是打得赢,肯定会上各大报纸。反正陆家不缺钱,他贪图的也不是那些律师费。”
“如果逃生门是新装的,那很可能是影院在火灾之前刚刚检查过消防系统,但警方当年调查却说影院消防设施陈旧。就是这一点引起陆宴洲怀疑,令他接下委托。”
“即便是这样,那与我母亲有何关系?”
“我查过所有可能,唯一可以看作关联的,是火灾那日刚好是您母亲的旧历生日。”
少倌仍未被说服,“我母亲不过旧历。如果真是同我母亲有关,意思是说纵火的人专门挑选我母亲旧历生日那天来生事吗?”
连烁有些犹豫,思量之后回答,“少倌......也许是我多言,但在我家乡有种说法,如果要令一个死去的人来世不能投胎,最好是选在死者的旧历生日,将生前属于他的物品烧成灰烬。”
“那间影院是老爷根据您母亲的喜好设计成立的,火灾是发生在您母亲去世的第三年,佛说三年一个轮回,民间就传言投胎重生的机会是每三年出现一次,如果我的疑心是正确的,计划纵火案的人,一定很信佛。”
—
“所以你现在迫不及待找人听你的故事,是死到临头良心发现吗?”
男病人边咳边笑,对阿难比出大拇指,“你啊,有性格!够直接!我没找错人!”
阿难听他讲了两天故事,都是围绕他游水来到香港之后如何赚到大钱。原以为他是勤学苦干,哪知他竟是靠帮往生之人做法事骗钱,才积攒到财富。
“我对我所做之事毫无愧疚之心,又何来良心发现?”
“你说你做法事,可以帮人顺利走过奈何桥,找到好人家投胎,你当真做得到吗?!你知道有多少老人,辛苦一生攒下的钱还不如你万分之一,却在死之后要把钱交给你这种毫无学识的神棍,来换下一世安稳。你何止没有愧疚心,简直没人性!”
“话倒不必讲得如此难听!有人出钱自然有人办事,这行业一开始也不是我发明的,那些人甘愿受骗,不能完全怪我!”
“那你是好自豪,叫我听故事帮你写自传吗?” 阿难嘲讽。
“我不过是想留下一些我在这世上生存过的痕迹罢了。” 男病人突然认真。
“有头发谁想做和尚?你做清洁都不是因为你天生喜欢打扫吧?苦无其他出路而已。当年听说香港遍地是黄金,我游水过来,却发现没有一块金是留给我的。你可以说我没良心,但不能说我没努力过。做法事成天同死尸打交道,每天都是一身香火纸钱味,未必是你想象中那样容易!不论其他人怎么看,那确实是我当年走投无路,能找到的最能赚钱安身的方式了。”
阿难不再反驳,马死下地走,这点道理她懂得。
“其实也无所谓骗不骗人,那些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