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持续三日。
百姓扎堆聚集,进行“兰汤沐浴”和“曲水流觞”之乐。
兰汤沐浴顾名思义,就是温泉池里加入兰草和萘蒿叶子进行洗浴。
曲水流觞,则是一种娱乐方式。
普通人家用空心竹子,富贵人家用铜管。哪种更有意趣不好说,但一定要长长的水渠。人们在上游将倒满酒的杯子放入里面,任它顺流而下。
“袅袅!”
贾钰身着翠绿长袍,外面搭着一件半透明浅绿薄纱长锦。他身旁站了个高挑瘦长的男人,戴朴素布冠:“袅袅,你们先玩!待会儿我和吴兄去找你们。”
贾钰口中的“吴兄”似乎有些不适应热闹的场合,神情拘谨。抬起手臂如同树枝一样晃了晃草草打了招呼,便低下头净手。
花惊初有点心不在焉,回:“哦,好。”
大伯母崔蚌让他们四个小辈结伴出来玩。
吴兄,全名吴谨风。便是之前柳堤河岸旁,拿着画卷和陈宝珠拉拉扯扯的那个文臣。大伯母有心撮合,但不知他们二人是否有缘。
“喂,想什么呢?”
陈宝珠“啪”的一下拍她肩膀。
拍这一下没多大力气,可花惊初心里却一惊。
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此时身上到处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和被咬伤的痕迹。紧了紧衣领,她尴尬笑了一下,结巴回:“没,没什么。”
那人不打招呼就闯入闺房,还将她压在榻上行苟合之事。无论怎么挣扎踢打,他愣是不松手。他拽下她戴着的绿镯子摔了个粉碎,导致她今日出门被贾钰追问:“袅袅为什么没戴镯子出来。”“袅袅不喜欢吗……”
贾钰眨巴着一双无辜湿漉漉的小鹿,花惊初看着他便心生愧疚、亏欠,只能撒谎骗人,道:“我、我不喜欢松石绿。”
这一切都拜韩陌所赐!
这个坏男人,这个禽兽。所以,当做回击,她把他送来的一根红玉簪直接抢过来扔地上摔了!虽然他被激怒自己又挨了顿收拾,但气撒出去还是爽很多。
等等,红玉簪?
花惊初突然有点犹豫。
九州大陆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虽然各个国家具体规格不同,但有一点亘古不变——那便是“红玉”。红玉矿稀缺,因此被视为尊贵的象征。只有王权拥有者,及其子嗣后代才能佩戴红玉制成的饰品。
所以……
韩陌送她红玉簪是什么意思?他哪来的东西,难不成从风月太子那儿偷来的吗?花惊初咬住下唇道:“也许不该给他摔坏,万一没法交代怎么办。”
“什么东西坏了。”
陈宝珠纳闷的看着身旁的女孩嘀嘀咕咕,从桌上拿了空酒杯,也塞给她一个道:“快来,这一席曲水流觞不能错过,不然等下一席至少要半个时辰。”
“嗯。”她决定暂时不想这个了。
竹台下人群聚集,陈宝珠在前面走,她被牵着,在后面亦步亦趋跟随。两人拿着空酒杯到里正大人那里取酒。
木酒杯材质特殊,里面有空心夹层,装了酒拿在手里,很轻。取完酒,两个人还一个穿官服的人领到桌子前,示意她们给杯子贴条。
“里正大人,这是?”陈宝珠看着旁边的人拿毛笔蘸了不知什么液体,然后在红纸上写字,再将红纸贴到木杯子上按牢,心里十分惊奇道:“为何要贴纸?”
里正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陈小姐。”
邺城几个世家大族的画像悬挂在他衙门的墙壁上,标注好了谁不能惹、谁不好惹,他自然认得眼前的女子是将军府的嫡女——陈氏。
里正大人:“今年财政紧张,调拨的款项少,不够买那么多物资。这杯子一人一个,用贴纸标注区分,合理利用节省不是……”说话顿了顿,他叉腰,一脸凛然道:“不过姑娘放心,这液体是松脂和寺庙香灰调成,吃下去无事。”
陈宝珠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却看上去很紧张。
她微笑回:“大人有自己的考量。”对方识趣,行了个礼便到旁边巡视去了。此时陈宝珠才对旁边的女孩附耳道:“……袅袅,据我所知去年风调雨顺、并无赈灾修河道这种支出,今年财政理应比往年富余,怎么会紧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花惊初将此事记下打算找书斋的暗信打探一下消息。不过此时,还是去玩曲水流觞比较要紧。
两人将木杯子贴好红纸,一个写着“鸟”字(袅字画太多不方便),一个写着“宝”字。装了米酒,放到水渠上游。用手拨弄一下水,盛满酒的杯子便飘走了。
陈宝珠:“袅袅,你是自己喝还是让别人喝?”
外出参与活动不多,花惊初不明白。
“什么意思?”
陈宝珠做了一个弯腰抬手往嘴里倒酒的手势,道:“或自己小跑去取来喝,或止于某处,则其人取而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