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时辰了,宁德海怎么还没把人送过来?”
黑衣人的嗓音嘶哑低沉、凄厉刺耳,仿佛铁蹄踏过枯枝,惊起寒鸦振翅尖叫。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具备的音色,很明显黑衣人服用了变声药。
一旦服下此药,人原有的音色便会被掩盖掉,无论男女老少,说话都会变成这种声音。
后面那人谄媚地答道:“主公息怒,今日除夕,宫中诸多要事,干爹想必是有事耽搁了。”
这分外尖细的嗓音实在令人闻之难忘,以至商珞一下子听出来,这位是宁德海认的干儿子之一,宁福全。
“他手头那些杂事,不是一向都扔给你们这帮徒子徒孙吗?”黑衣人显然并不相信这番说辞,“能劳驾他亲自操办的,恐怕是床上的事吧。”
黑衣人语调不疾不徐,但配上那诡异的音色,字里行间便萦绕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宁福全身形一颤,跟着“啪”地一声跪下来。
“主公……主公息怒,”宁福全额间冷汗涔涔,“小人……这就为您再寻一具……”
“再寻一具?”黑衣人登时火冒三丈,“你说得倒是轻巧!”
“你可知这‘圣药’需用十二名八字全阴,已婚未育的女子做药引,先以‘碧落’腐蚀活人体肤,再将尸骨在‘黄泉’中浸泡半月,最后在月圆之夜投入炼药炉以烈火炼化七七四十九日,一丝一毫都错漏不得!”
黑衣人一脚踹在宁福全胸口:“宁德海这厮,竟敢误了本座大事!”
——竟同晏寒川的推测分毫不差。
商珞又想起林疏桐八字全阴已婚未育,正好符合条件,再结合这两人先前对话,此刻也猜出来了个八九不离十。
宁德海掳走这些良家妇女原只是为了给黑衣人炼药,只不过他见这些女子正当妙龄便起了歹心,在献给黑衣人之前顺便玩弄凌|辱一番。
当真是精打细算,将这些无辜女子从皮到骨每一分价值都压榨了个干干净净。
商珞眸中杀意如寒芒迸射,双手不由自主紧攥成拳,右掌掌心却传来一阵湿热。
商珞终于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的手正与晏寒川的紧紧相扣。
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在她脑海中逐渐明晰——方才自己几乎是下意识拉着晏寒川一起躲进来的。
商珞心慌意乱地松开晏寒川的手,抽身而出的瞬间,却又冷不防被晏寒川抓住。
晏寒川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在她手掌心一笔一划轻轻刮过。
酥麻的感觉如脱缰的野马迅速游走四肢百骸,商珞瞬间僵住,全身好似被点了穴道一般,半分也不敢动弹。
晏寒川身上松柏般冷冽的清香,伴随着他清浅的呼吸,侵蚀着她一片空白的大脑,商珞感觉到自己的耳尖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她恨自己太不争气,同时也庆幸这不见五指的漆黑,使得她此刻还能强装镇定。
片刻后晏寒川停下动作。
一连串横竖撇捺在商珞脑海中排列组合,逐渐拼凑出一句话。
“你觉得这黑衣人会是谁?”
商珞有些不自在地晏寒川手心回了两个字:“魏瑾?”
在这世上,能这般使唤宁德海和宁福全的,除了魏瑾,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晏寒川显然不认同这个答案:“若是魏瑾,何须遮掩?”
商珞转念一想也是,魏瑾已经权倾朝野到了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在这隐蔽之处这般欲盖弥彰于他显然是多余,何况魏瑾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更遑论通晓药理。
又回忆起晏寒川行云流水的笔触,潇洒中透着自信,显然他心中已有答案。
商珞懒得陪晏寒川兜圈子,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那依你之见,会是何人?”
晏寒川洋洋洒洒写下一大段话。
“其一,此人不是阉党,甚至明面上站在阉党的对立面,故需隐藏身份;其二,此人口中的‘圣药’阴毒异常,记载相应炼制方法书籍十有八九是禁书。”
“而能有机会接触到这种书籍的,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便是江湖上那些医学大家。”
这厢,黑衣人一阵拳打脚踢下来,宁福全早就招架不住。
“主公,您再怎么教训小人,这‘圣药’一时半会也是练不成了……”
宁福全痛苦不堪地蜷缩着身子,艰难开口,试图转移黑衣人的注意力:“您难得来一趟,与其将精力浪费在小人身上,倒不若先瞧瞧还有无其他需要……”
“此地原料丰富,设备齐全,整个上京城除了太医院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处……”
宁福全最后一句话正戳中黑衣人心坎,黑衣人终于停下手来。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本座。”黑衣人幽幽开口,“你们厂公正催本座炼制‘黑旋风’,可惜本座还差几味辅药。”
听到“黑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