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打落到清茉的脸颊,凉凉的,还掺杂着说不出的腐败的味道。
清茉睁开眼睛,脑中一片混沌。
她的头顶是用破旧的毛毡搭起的顶,也许是没有排出去的水积攒在屋檐之上,渗透了毛毡的腥臊味,顺着生了锈的铁架,一滴一滴地滑下。
“杀了他。”
这句话盘旋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他?
清茉敛下眼眸,他是谁?
每当她往下细想,脑子比如同被千万条蠕虫吞食一般,疼痛难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更不知道自己的归路。
她从简陋的只铺了一层床单的铁架床上翻身起来。床边有一个梳妆台,脏脏的,破破的,还缺了一个桌角,镜子镶边的铁框已经斑驳不已。
清茉向镜子望去,一时迷了神。
她面对镜子,情不由己地伸出右手,轻轻粗磨上她脖颈的海蓝色项链。
潜意识中,她知道,这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她摩挲着菱柱形宝石的背后,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一个暗格。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应该有两个人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约空间,有一个人被裁掉了,只余一双手,轻轻抚摸着那个人的脸颊。
那个人容颜妍丽,皮肤白皙,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凝望着手伸出的方向,含情脉脉好似诉说着千言万语。
不出所料的话,她和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清茉脑中的待办事项中,除了“杀了他”,又多了一条,“找到他”!
清茉笃定,找到他,就找到了自己的过去。
也许是因为记忆全无的缘故,清茉看见自己和一个人亲密的合照,心中的疑惑好似大于掀起的涟漪。
同时,她知道比起缅怀那不知名的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她要如何找到“他”,杀了“他”。
梳妆桌上摆满了各种化妆品,亮晶晶的彩妆粉在杂乱的桌面的各种缝隙角落中,显得格外显眼。一身满是亮片的黄色演出裙随意搭在凳子上,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映射着耀眼的光芒。
她判断自己可能就在一个戏场的休息室中。
当然,清茉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这里,因为光看着这杂乱的桌面,她就已经产生了些许的心理不适。
她通过自己对周围事物的身体反应和心理感知,构建着自己对自我的认知。
清茉在心中默默记下,她是一个有稍许洁癖的人。
在抓紧时间逃出去和留在这里观察情况两个选择中,清茉果断选择了后者。
毕竟她是从床上爬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都没有遇到危险,那么在这里逗留一时片刻按理说问题不大。
清茉从桌上顺起个簪子,跟着内心的本能的反应,朝着门边上的海报扔过去,“嗖”一声,狠狠地扎入了海报中金发舞者的右眼。
清茉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情况至少没有太糟,自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娇娇女。
“咯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
她的目光移向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轮廓。
清茉藏在身后的手微微攥起,敛下的眼眸中闪过七分防备三分机警。
“阿芬,收拾一下,快要登场了。”
清茉的手松弛下来,大脑中的疑团却更多了。她应了一声,却微不可闻。
那人莫名地笑了,他松开攥着门把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却仍旧没有完全踏入屋内,好似这个屋子是个囚笼,他避之不及。
“眼睛,不会说谎,但不代表它不会被蒙蔽,”他摘下高高的礼帽,一个响指,蓝紫色暗纹相间的蝴蝶结变成了一束娇翠欲滴的玫瑰。“大脑也是同理。”
他垂下头,咬起一片玫瑰花的花瓣,轻呼一口气,缀着如血般灿烂的红色花瓣,于空中缓缓飘落。
清茉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花瓣所吸引。
“唰”
刹那间,正红、深粉、浅粉的花瓣宛如烟花一般,在天空绽放,然后似雪般,飞扬旋转地落下。
“魔术的本质就在于障眼法。”他行了个落幕礼,“在于欺骗。”
清茉遥遥地望向站在门口的他。
“所以我从来不相信我看到的一切,”他笑了,点点自己的头,“包括我曾经看到的一切。”
她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抱歉,浪费了点时间,”他收敛了笑,表情褪去了温度,“还有十分钟。”
他走了,留下一地残败的花瓣。
而屋子里依旧冰冰冷冷
清茉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所谓的“阿芬”,但为什么他会把她当成“阿芬”?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演出服,一边脑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