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犀听了这话不免看了眼贾扶生,欲言又止。
倒是贾扶生还想再驳,但想着他们来去不过十余天,况且羊犀也不跟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就爽快答应了。
又说了会儿话,大家就各自去休息了,只留下宴娥陪着赵千兰。
十点多的时候,孟一行从外头回来,把三张船票交给宴娥,两人交谈了几句宴娥便嘱咐他早些休息。
回身关门,宴娥也准备睡了,可羊犀却突然出现,问她:“宴娥,你让我留下来不单是为了照顾陈凤吧?”
宴娥笑了笑把她让进来。
赵千兰已经睡着了,她却依然小心地放低了声音,“还是你了解我。长话短说,这次把赵千兰送回浙江后我想再回趟成都,有些事,我想当面问问贾扶义。”
然后她把木头疙瘩上有字的事情全盘托出。
羊犀简直惊呆了,“你不是说贾扶义十多年前就已经疯了吗?”
宴娥呼了口气,直道:“或许,贾扶义没有疯。”
羊犀理解过来了,凑近了,眼睛里都闪烁着八卦的光:“你发现了什么是不是?你觉得、贾家有问题?”
“嗯”,宴娥点头,却也有点拿不准,“说不好,也许这只是他们贾家的内部纠纷,也许,跟我有关。总之一切都要等见了贾扶义才知道。”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果贾家真有问题,羊犀,我希望你能帮我盯着贾扶生。”
“没问题”,羊犀痛快答应。
默了一分钟,羊犀觉得还是有必要讲出来,“宴娥,贾扶生是会点功夫的吧?”
宴娥一头雾水,贾扶生啥时候会功夫的?
羊犀摆摆手,哎呀一声道:“今天我看他踹红胡子那一招像是有点底子的,不过我也不确定,你们相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那或许是我看错了吧。走啦,我去睡觉了,明天送你们。”
门关上,宴娥却没了睡意。
贾扶生,真的会功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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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渡是清晨七点出发,宴娥们六点多就已经等在了港口。
天已经大亮,远处的海平面与朝霞相接,映衬出水面波光粼粼。岸边有几只渔船正往海中间驶去,船沿上站着的鱼鹰目光如电,似乎知道今天的任务艰巨。
港口里人来人往,送行的,接人的,脸上或挂着笑,或是拉着手依依不舍。
在天津呆了半辈子,乍然间要离开了,赵千兰这心里头是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不高兴。
况且她还有另外一种期待。
那个骗了她半辈子的男人知道她要走了吗?他要是知道的话,会来送她吗?
可是再相见,两个人又该说些什么呢,互相谩骂吗?
赵千兰不禁苦笑,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不再相见。
眼睛一晃,她看到了跟在宴娥身边的花鱿鱼。
而花鱿鱼看见她看他,眼神就有些躲闪。
这孩子!赵千兰笑笑,招呼他过来。
昨晚上孟一行不仅买了船票,顺带还给她买了辆轮椅,坐在轮椅上是比窝在箱子里舒服多了。
花鱿鱼慢慢走过来,眼睛却不敢直视,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住破烂的衣角,似乎很不安。
“赵姨”,终于还是颤巍巍地叫出声。
赵千兰从棉絮里伸出手想去摸摸他干秃的脑袋,却又觉得染了血该更不好看了,只得又缩回来。
“不怪你,你给武老坤报信也是怕我死了,我那天那个样子谁看了都害怕。”
花鱿鱼终于抬起眼眸,又急又委屈,“我真的只是想让他救救你,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关着你…赵姨,武老坤为什么要关着你啊,你们之前不是很好吗?你也不欠他钱…”
很好吗?赵千兰歪了歪脑袋,可能曾经很好过吧。
“大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候比欠钱还难还哩!”
赵千兰一边说着,忽听后边人群中一阵骚动,她看向宴娥,宴娥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很快,他们看清是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挥舞着铁棍,两边吆喝着赶走行人,行人稍有不从便会挨一闷棍。
港口很快安静下来。
赵千兰心中发紧,大约知道是谁才有这样的阵仗。
果不其然,港口的青石板上响起来一阵皮鞋的踢踏声。
声音渐渐地近了,露出个油光锃亮的脑袋来,脑袋之下是一身挺拔的西装。
来人身形精悍却个子不高,虽穿的很上流社会,可那脸上至左眼起鼻尖止的刀疤十分醒目狰狞,与之体面的装扮很不相称。
那人眼神锐利,嘴角虽还有弧度,可发出的声音却丝毫掩藏不了本性的冷酷。
他冷笑着,说,“赵千兰,这就想跑了?那我们之间的账、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