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23。
手术室还亮着红灯,温甜小小的一团蜷缩在门口,其她的护士劝她先去包扎休息,她也不听,就呆呆地蹲坐着,双眼无神地看手术室门前的灯。
温军华赶过来的时候凌晨3:33。
手术早就已经做完了,几个医生脸上的表情并不好,护士们不想对一个孩子宣布死亡通知,只能等着大人来。
“温甜!”温军华一看就看见地上蹲着的温甜,“甜甜,怎么了这是?地上多凉啊?快,快起来!”
“啊呀!怎么磕成这样?!你妈呢?”
此时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面容憔悴,“您是王淑仪女士的丈夫吗?”
“是,是我?我老婆怎么了?”
医生声音低沉嘶哑,“很抱歉先生,您的太太宫外孕,加上身体调理不当,羊水栓塞,意外跌倒后导致大出血,送来的太迟了,我们尽力了……”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先生您的太太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院里已经下发了死亡通知。”
温军华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片刻后,他跟着王淑仪的遗体推车去了停尸间。
温甜就坐在那里,她反应了好久好久,才明白没有生命迹象的意思就是死亡,就是和奶奶外婆一样,她再也看不见她了,再也听不见她说话了。
眼泪就像决堤,温甜忍不住咧开嘴嚎啕大哭,可她却怎么也听不见自己的哭声。
过了很久温军华红着眼睛朝她走过来。
温甜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不知道是不是蹲了太久,她刚站起来就眼前漆黑一片,脑袋里的血液飞速下流,对外界的感知成了最后的天旋地转。
“砰”的一声,温甜昏倒了过去。
“甜甜!”温军华闷吼一声,大步流星冲上去。
……
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王淑仪会就这么离开她。
以这种方式离开她。
这么猝不及防离开她。
这么残忍的离开她。
温甜觉得去洛阳这一趟,就像是场梦。
她甚至想好了弟弟的名字,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王淑仪。
温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记得自己做了很多很多个梦。
她梦见一片花海,王淑仪就抱着刚刚出生的弟弟往花海远处去走,任凭她在背后怎么喊,王淑仪却头也不回。
“妈妈!”
“妈妈……”
“妈——”
她疯狂地追上去,一边哭一边大喊。
“妈!妈,你回头看看我啊!你不要我了吗?你只喜欢弟弟对不对?你怎么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啊……妈!”
高速公路上,一辆蓝色伏尔加往平城的方向行驶。
车后座上,温军华抱着还在熟睡的女孩,他红着眼睛,一边抹眼泪一边喃喃自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真是造孽啊,我真是该死!我就不该把钱借给许强,我真该死,我就应该当天就去洛阳找你们。”
温甜迷迷糊糊地睡着,时不时说几句梦话,眼角还挂了泪珠。
温军华抱紧熟睡的女孩,泪水布满了整张脸,“爸对不起甜甜,爸对不起甜甜啊,她才多大啊?她才多大?这让以后别人怎么看她,呜呜呜,你王阿姨啊,真是糊涂!”
驾驶座上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温军华。
只两三天的光景,他头发就花白了很多,泪水流进皱纹纵横的脸上,他一下子就没了平时的威严。
温凯又看了看熟睡的女孩,眼底也微微湿润。
哎,温甜还那么小。
“爸,您别吵着甜甜睡觉,医生都说了她得静养几天。”
温军华摇摇头,还是哭。
温凯又道:“爸,甜甜怎么办啊?镇上多少闲言碎语啊?王阿姨这丧事怎么办啊?”
“我给甜甜请了一个月假,让她好好养养,哎,她才多大啊,你也别回北京了,你留下来好好陪陪你妹妹,她正需要有人哄着陪着。”
“啊?爸!”
温凯一听,急了。
“哎呀,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边多忙,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就来看看甜甜有没有事,看见她没事我也就走了,我哪里有空啊?真不是我不想陪着甜甜,北京那边我,我是真的走不开……”
“你少废话!”
温军华气的脸色通红,猛的提了高腔。
“爸!哎,你小声点,你别吵醒甜甜,她晕车,醒了该难受了!”
温凯眉毛拧在一处,无奈地看着后视镜里的温军华。
温军华只得声音小了点,“温凯你给老子听着!你以后我不知道你在北京搞的啥工作?你那是正式工作吗?什么狗屁新能源啊?你挣着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