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突然冒出,打得众人措手不及,林思虞站在人群里,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番。
这人口中喊王根生二哥,再结合白日里听到的那些话,想必她就是王翠兰了吧。
再看此人妆扮,身着一身碧青色窄袖衣裳,款式不似农家妇人穿得那般,看上去九成新,腕间戴着针细银环,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的那种。
脸上敷着脂粉,嘴唇红红的,不像正常唇色,应该是涂了口脂,让普通的长相增了几分颜色,妆扮完的脸恰好以最完美的角度对准人群,在火光加持下,哭丧着的脸柔柔弱弱的还挺让心软的人怜惜起来。
涂…口脂?
王翠兰眼神中满是控诉,接着用袖口拭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二哥!你出事了让咱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啊!大伙就站在那看咱们家的笑话,娘也倒在地上无人扶,一把年纪了,还任人欺辱!”
“若不是我回了家,是不是…就不知晓二哥和娘这些年来过得怎样的日子!”
仿佛他们家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若让外村人看见,指不定认为是村里人联合起来欺负他们王家。
人群中的几个耳根子软的汉子还真被这番话说的羞愧的低下了头。
马氏直翻白眼,小姑子未出嫁时就这副模样,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让旁人都认为是她这当嫂子的怠慢小姑子。也是凭这副样子嫁去了隔壁县城,自认为当了县里人,没回村瞧过一眼,就连公公的丧事她也抱恙不回来,哼,要她看,若不是王翠兰在夫家没出路,哪能甘心回了村。
王翠兰的哭声实在让人心烦,嘴里还念叨着众人有多不是,林思虞也不惯着了,食指指向王翠兰的脸,仰着头一脸无畜的乖巧。
“这位婶婶嘴巴为什么红红的呀?脸也白白的,脖子却是黑黑的。”
王翠兰正咬唇哭着的脸一僵,脖子黑?她瞪向说话的女娃,见是个不认识的,穿着身旧衣,脸蛋倒是粉雕玉琢,细眉大眼,眼睛晶莹剔透好似要将自己看透。
乍一看和自己最讨厌的贱人长得很像,心里对这陌生女娃怨上几分,瞪向林思虞的眼神中逐渐溢上狠色。
马氏一听林思虞这话,走几步到正对着王翠兰的地方,也仔细看向王翠兰的嘴巴,确实红得很,稍一思索,冷呵一声:“她这是涂了口脂了。”
人群中几个妇人也看出来了:“是口脂没错,这脸上好似也敷了粉!”
“还说心疼她哥呢,怎么虎兽在时不见她出来护上一护,原来是在屋里装扮自个儿呢!”
“人家做妹子的都不急着心疼她哥,出这事也不忘装扮给大家看,王根生偷虎崽自作自受,关咱们什么事,虎兽要打杀他,咱们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拦了不成?”
“什么心疼这心疼那的,话说的好听,也不知道谁嫁进夫家多少年没回来过一回!”
王翠兰听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鼻子都快被气歪,一群没见识的野人,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她们若是嫁去县里,也定是不想回来。
她索性不装了,嗤笑道:“我妆扮下惹着你们了?呵,你们怕是连脂粉都没有吧,烂舌酸妇。”
“那虎兽如此威武,我一弱女子怎得对付得了。”
“你们净在这儿看我哥我娘被伤,欺负我家没人!还有我大哥大嫂,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不上前帮帮二哥也就算了,还在家里翻箱倒柜,屋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还有,我…我在屋里拾捣来着,这才没出来,可不是不敢!”
大声的吵闹唤起了晕倒的王老太,她扶着脑袋幽幽转醒,扶着老腰刚一坐起身,就见自己的宝贝闺女眼睛含泪跪趴在儿子身边,儿子上身没了衣裳还浑身是血躺在地上,顿时尖声叫嚷一声扑过去:“我的儿!”
哆嗦着手指放在王根生鼻孔处,还好,还好,她儿子没死,只是疼晕过去了,王老太眼底迸发出恶狠狠的怨恨,死死瞪向在场除了她闺女外的每一个人:“是你们害了根生!我好好的儿子,被你们害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王翠兰扑到王老太怀里,哭唧唧道:“娘!他们害了二哥,方才还口语羞辱我!”
王老太又瞅眼自家塌倒的墙和门,蓦地忿上心来,见家外边这么多人,拍着地面嚎哭起来:“老头子,你看你这一走,村里谁都来欺负我们王家人了……”
“你还不如将我一并带去啊!活在这儿白白受人冷眼!”
“够了!闭嘴!”林大海拿着棍子在地上重重敲了声,眼神极冷。
王老太哭嚎声停在半空,看向林大海,见里正发狠了,心里还是怂的,低下头去抱起王根生,又见儿子右手耷拉着,软若无骨,她上去一捏,竟真是软趴趴的,骨头断了!
王老太又嚎哭起来,看见人群中有谁就骂谁。
被骂的人可不乐意了,纷纷回怼道:
“王根生可不是我们伤的,那是被虎兽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