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崔疏禾叹了一声,从旁边拎起把铁锹,探了眼距离,一挖开,女娃娃的鹅黄色裙子便露出了一角。
“啊!”那女娘疯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只几下,女娃娃的尸体便找到了,她的手上还紧握着一支摇鼓。
“我的茹茹啊……”
身旁其他人看了,皆带着异样的眼神齐齐望向了崔疏禾。
见状,又有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来到她的身边,语气中带着恳求。
“这位小娘子,您是怎么知道这孩子被埋在哪的?您可不可以也同我们说说,我们的孙儿,才五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拜托娘子告知我们吧。”
五岁的男娃?
崔疏禾从四面望了一会,指了一道树干倒下的土壤。
那对老夫妇瞬间捂住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回去挖人。
这一下,周遭的人都齐齐涌了上来,拉着崔疏禾哭嚎着,还有甚者跪下来求她。
崔疏禾心中不忍,她深知至亲之人生死未卜的心情,只能一个接一个地帮他们寻人。
不,是寻魂。
因为她所指出的地,都连连挖出死尸,便不知谁惊呼了一声,“她是死神!是死神!她一定是指谁谁便死!大家别信!快跑!”
这一声下,崔疏禾身侧又一窝蜂地不见了人。
确实,她在昏暗的山道中,穿着一袭白裙,神情也比其他人要冷些。
是挺吓人的。
什寤啧啧出声,“笨。救凡人,折己身。我们这鬼界流传下来的谨言,你没听过吗?”
所以他一直都不插手凡尘之事,人有了六识,便有了感知世间万物的能力,也有了误解世间的本事。
崔疏禾只是拍掉她手里沾染的泥土。
她半人半鬼,什么时候成了他们鬼界的人了?
正想往前寻时,裙角被人轻轻扯住,是刚才那位女娘。
她好似神情清醒了不少,抱着她家茹茹冰凉的尸身,跪在地上,仰着向崔疏禾问道。
“我家茹茹,身上有穿了那件白得像雪的袄子吗?她冷不冷?伤重不重?疼不疼?你帮我问问……小娘子,我知道,你看得见。”
她哀求着,一手揽着茹茹的尸体,一手紧紧攥住崔疏禾,喉中哽咽到难以讲下去。
崔疏禾垂眸,蹲下身来,见茹茹的尸体身上已没了那件袄子。
但茹茹的魂身上,确有一件白雪一般颜色的袄子。
“恩,她穿着呢。她没有受很重的伤,想来是不痛苦的。你放心。”崔疏禾宽慰着,心中触动。
那女娘听了后,顺着崔疏禾的目光,眼露慈爱。
“茹茹,你在那是不是?娘亲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你如果走了,记得常回来看娘亲,好不好?”
她明明嘴角在笑,可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中流出。
崔疏禾不忍再看,她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土堆,来到方才那棵被连根拔起的树干旁。
这么粗壮的树干是如何被滚到此处的?
绕了两圈,发现树干后方有条逼仄的道,往上边看,上面似乎有一块巨大的岩石。
被繁叶枝干紧紧包裹,将天色盖得严严实实。
仔细看了下,那树梢缝中有一只白皙的手臂卡住在那。
那手……
她的脑子里“轰”地一下,浮现出她当初逃到他的马车前,他唤她崔娘子,朝她伸出了手。
便是这双白皙剔透的手,将她挽了上去。
崔疏禾陡然惊眸,扒住岩石边,跃身上去。
有人想得到,遍山找不到身影的李煦,居然是被岩石撞晕在了山道上,被树干正巧接住。
树干松松塌塌,她踩上去的瞬间,李煦半边身子滑了下去。
崔疏禾见状立马伸出了手将他死死攥住。
虽然正好是岩石卡住了狭窄的小道,可是如果滑下去便会一路滚翻至底下的崖角。
“世子?李煦?你醒醒?”崔疏禾一手扒住石头角,一手攥住李煦的手腕。
他的手臂已经整条冰凉,无力地垂着。
额头上被砸出了血坑,身上的衣袍也被割断了些许。血顺着侧脸流了大半身体,眼眸紧闭,无知无觉。
“什寤,快来救人……我,快撑不住了。”
崔疏禾的手在不停地抖,她之前与沈霂对打时便发现了她如今这副魂身,根本与她生前没法比。
扯多几下,四周便会泛起一层层的雾,就像人会流血一样,她也会随雾消散掉自己的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