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魂飞魄散?还是在那幽灵河岸受刑?”崔疏禾打断什寤,依旧居高临下地钳住沈霂的喉骨。
死了崔少琮一个,无人敢言敢怒。人命若如此,死多一个侯府之子又如何?
“你忘了你父亲嘱咐你的吗?……你还有八个多月,还有崔氏族人陷于罪案中,你确定宁愿浪费这生机也要让沈霂死吗?”
夜明鬼司出现在崔疏禾眼前,团团黑雾匆匆避开他让了一道出来。
崔疏禾缓缓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埋着愤恨,眼眶中的荧光欲下未下,紧抿的下颌表露着她的不甘。
“松手。”夜明鬼司的衣袖于空中划开一道炙光,附着崔疏禾的手腕处,丝丝灼烧入骨,嵌成红丝绳。
被她的手掌紧箍着那段血脉涌动的脖颈,沈霂惊骇着目瞪于半空,双手拧转出血,拉开了剑柄。
四五十个身穿统一丧服的仆从赶至,策马于前的是长袖飘飘的玉面郎君。
欣长的身姿,无暇美玉般的神韵容貌,手起诏落,周身皆是天潢贵胄般的气质。
一排排素白齐齐跪下,高声呼喊:“小的们来迟,请相爷恕罪。小的接相爷归乡!”
一声声,如山洪般传至长街宽。
只这顷刻间,天边鬼魅般的乌云丛山随风而散,刺眼的日光从裂缝中倾泻而出。
什寤眼见着天边光彩大照,蓄力双掌合十,朝崔疏禾的方向卷起雾风,将她猛地推了出去。
沈霂离了禁锢,大口的呼吸如至,撑着剑半捂着喉咙重重地咳起来。
随着而来的禁军极快地拨开人群,搀扶着七倒八落的送葬队伍。
很快,场面便控制了下来。
李煦迈着长步走向被随从搀着起身的沈霂,深邃的瞳孔中幽幽泛着波光。
“中郎将大人负伤了,回府歇着吧。这里不劳你费心了。”
沈霂并没有立即理会李煦,也没有仔细去想李煦为何会求得诏令而来。
他捂着险些被拧断的脖子,推开李煦,朝长街眺望而去。
不见了……怎么可能……刚明明掐住他的是……
只他堪堪走出了两步,胸中一股刺痛,喉中腥甜,竟吐出了血。
“公子,您没事吧?”路尧惊呼,赶紧将沈霂扶住。
明明看似没有受重伤,但沈霂面容惨白,手腕被刺出血,高大的身体愣是一下没能起身。
沈霂艰难拂开拉住他的随从,捂着胸口,驮着身转头看向李煦,“刚阿禾……她……”
未能言完一句,在李煦不解的凝色中仰面倒下。
李煦蹙眉,他刚唤了声什么?
方才像是历经了一番风尘暴动的百姓都心惊胆战地退得远远的,街上刷地一下只剩了仍伏身在地穿着丧服的崔氏旧仆。
昨日李煦自宫中马不停蹄赶回别院,就见寻云和随青着急忙慌地遣人四处找。
因为崔疏禾不见了。
他心中骤生不宁,派人去了大理寺周边,甚至去了崔府,翻了个天都没找着人。
李煦沉着脸,瞥了随青一眼。
随青只觉膝盖一软,苦着一张脸,“世子,我我劝过崔娘子了……那现在怎么办呀……”
“你带着我的令牌去刑部,把被抓的崔府旧从放了。再让随奚将丧葬礼所需的一切备好。”李煦凝眉嘱道。
“丧葬礼?崔相明日?可这不是沈公子负责的吗?”
随青临走前还想继续问,被他家世子扫射而来的眸子打得一凛。
他不问!立马去安排!
寻云本是跟在一众奴仆身后的,心中对李世子救了崔氏一众仆人深觉触动,但又因崔疏禾仍未找到,还是面上显露不安。
可就在她偶然抬眸中,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那半隐在人群的一抹熟悉衣裳,不就是崔疏禾吗?
崔疏禾被什寤和夜明鬼司强行又魄进了阳世,但力道一个没稳住,给扔到了围观的百姓之中。
就在她第十次胸中郁气淤浊,又气又恨不能动弹之时,寻云便带着李煦疾步而来。
崔疏禾还未从那戾气中脱离出来,整个身子就被扶坐了起来,剩双眸子幽冷着泛着微色。
在来人眼中,便是一副憔悴至极,心神俱裂的模样。
于是,下一秒,她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伏在硬挺的胸膛前,听着“哐哐”地带着有力节奏的心脏跳动,鼻息传来淡雅的檀香味。
“怎么身子这样冷?”
清缓的声音,是谁的……
崔疏禾愣着往上看,从棱角分明的脸畔,到遇雪则化的清眸,于是忽地出声:“世子?”
李煦见她终于晃过来神,轻轻松了一口气,“别怕,一切有我。”
接下来的一幕,崔疏禾不管经过多长的岁月,都始终记得那倾山而覆的心中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