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臣告退。”
从皇城出来后,马车返回至朱雀大街,天边已初露鱼白。马车前随青撑着困倦的眼皮,抑制不住地哈欠不断。
“随青,你也累了,回府歇着吧。我还有事,暂不回府。”李煦掀开帘子,半弯着腰眼见着就要接过随青手里的鞭子。
“啊,您这。世子,随青不困的,真的,您瞧。”随青猛地睁开眼,力证自己的精气神,随后又撇撇嘴说道,“您放我一人回府,我能被国公夫人吊起来夜训。”
李煦轻笑,摇了摇头。
李煦的母亲,长亭郡主,即国公夫人李怜常年待在云安国公府中休养,与国公爷父子分离两地。偶有来云安,国公夫人都会唤来随行的侍从细细问话。
*
别院中,侍女引着崔疏禾去往客房。
一路来至一道圆弧拱门,其中一处别致的阁楼隐在其中,入口处铺着颗粒的鹅卵石,在烛火下像黑暗中的玉石。
推开门后,清雅带着书卷气的前厅,一桌一凳一屏风,往后还有整洁干净的内室。
侍女将人领进门,伸手比划着,崔疏禾这才发觉眼前的侍女竟是位哑女。
她看着年龄较小,脸颊圆圆,面上带着微笑,指着床榻,还比了个安睡的姿势。怕崔疏禾看不懂,眉间微急,五指如跳舞般快速地划着。
“有劳姑娘。我明白了。”崔疏禾伸手握住她比划的手指。
那侍女嘴巴微张,有些羞赧地低头笑了,回头带着寻云去了隔间。
寻云起先还不走,说要和崔疏禾一间,要守着她。崔疏禾戳了戳她血迹斑驳的肩头,寻云疼得龇牙咧嘴。
侍女在烛火下才看清两人的伤,无声“呀”了一下,手指绕了两圈,又轻捂着寻云的伤口。
“她的意思是,你快过去,她给你包扎。”崔疏禾替那侍女说了出来。侍女眼眸一亮,像是吃惊为何她能明白手语。
寻云委屈着脸,“那娘子,我就在隔间,您有事唤我。”
崔疏禾点点头。
两人走后,房间只剩崔疏禾一人。她扶着桌边,坐在椅子上,心里并未因着这静夜而安心。
隔了一会,门口轻轻地响起敲门声。崔疏禾瞧见那名侍女端来了新的衣衫,以及洁白的纱布和几瓶药。
“您身上的伤也由我替您包扎吧?”侍女边蹲下身边比划,手里卷着纱布,攥着药,随后用手掌指了指她的裙摆。
崔疏禾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了腿。侍女微愣,以为是自己哪里冒犯了。
“我自己来就好。我不习惯别人近身。”崔疏禾只得这样开口,待侍女出去后,她才进了内室坐至榻上。
她撩起层层罗衫,最外头那件赤红骑装已被一路磨损得细碎。崔疏禾掀开里裙,看向自己小腿的时候,神情微暗。
葱白细致的小腿,布上了五六处见骨的血洞,崔疏禾触摸着蜿蜒如山脉的伤口,上头凝结着血块。
肤色泛青,伤口长久未愈。若她猜得没错,这个伤口,是不会愈合的了,这是她生前的伤。
窗楹前,放至梳妆桌前的铜镜,映出她垂至腰间的乌发、白皙无血色的脸颊。不知为何,在这清冷的夜,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那双似人间皓月般清润的眼眸和温热有力,全然不似她冰凉的,那弯手臂。
铜镜中的她缓缓升起一个自嘲地笑。真糟糕,九个月,但愿她来得及赶在这副身体出现异常之前,将崔家之事一一查清。
她很快换好了送来的新罗裙,是雪青色的立领襦裙。
只她没空仔细欣赏这样柔美别致的新衣裳了,利落地将长发盘成简单的髻。听着隔间的动静,确认寻云躺下后,拎起裙边一角,动作熟练地踩着窗台跃了出去。
*
天边厚重的云消散了些许,东边已初露晨光。时候不早了,她动作得快点。
大理寺外年老粗壮的树下,崔疏禾望着有两人高的墙面,上下打量。是高了点,不过,也不是不能爬……
什寤蹲在墙角,捂着腰间肥硕的包裹,脸上满意的笑掩盖不住。司祖怎么没同他讲,这大理寺内外,这么多散落的魂啊。
早知道还有这么个好地方,他早该来了。
就是大多是冤魂,得去冥河畔多渡几回。
就在他捧着沉沉的拾魂囊起身时,忽然动作一顿,“什么声音?”怎么附近还有铃声……
不对,这铃声,不同寻常。
“是只难搞的……”鬼字还没出口,什寤嘴角抽动,见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爬墙……
“大小姐……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个阿飘……能自由出入……不用爬墙的吗?”什寤略带嫌弃,说出去得丢了他们鬼界的脸。
崔疏禾好不容易废了不少力气爬到墙头上,转头见什寤叉着腰,从下往上神情惊愕。
“什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