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拙了,此时细看,这双眼果真是像极了公主!”
李隆基这些话似乎是有意说给七娘听的。
然而七娘机灵得紧,只做出一副迷茫懵懂的小儿模样,陛下一问三不知,便谁也也奈何不得了。
李隆基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得到答案,气道:“那你阿耶是谁,你不会也不知晓吧?”
七娘忙抢答:“这个我知道,是绵州举子李白!他可厉害啦,陛下您要让他当状元吗,绝对不亏。”
帝王从齿缝里挤出一丝哼笑:“你当这状元是白菜,朕高兴了随手一人发一个。”
七娘:“不发就不发……总之,我阿耶是李白。”
李隆基听这名字头大,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想从小丫头身上套话出来,看来是不可能了。但李隆基心中已对早年一件事产生了怀疑,便更觉得七娘是被人刻意送到他面前的。
怎么好巧不巧,绵州举荐的人和长安堆沤还田者就是同一个人呢,还都是个小丫头。
帝王心思深沉,面上却不显,转移话题道:“朕听说绵州那高转筒车是你弄的?”
七娘摇摇头:“我只是投机取巧。”
这词还是跟着云端阿尔法学的呢。先前她就已经从农学里了解到,高转筒车是唐末的农户们自己造出来的,她只是借用学习者,哪里能占为己有。
李隆基却误会了,只当是七娘自谦,点点头称赞两句,又顺着问了盐碱地种植和堆沤还田的事情。
听到这类话题,七娘总算松了口气,小嘴叭叭口述下来,也都与张九龄他们调查的差不离。
李隆基听得直犯困,打着哈欠问:“你小小年纪,怎会通这些农务?”
七娘先前颇有些得意忘形,此时被质问了,还能打着磕巴胡诌起来:“七、七娘小时候跟随阿耶住在匡山上,驯鸟、种地、打猎、采药……什么都得自己做的!”
说得好像真事一样。
李隆基被逗笑了:“你才几岁,往前算几年怕还是个奶娃娃。”
“可我三岁就能拎得动阿耶的铁剑啦!”似乎是怕陛下不信,七娘还左右瞅瞅,想举个重一些的物件证明自己。
李隆基挑眉,示意高力士去内殿取自己的佩剑来。那剑是精铁所制,比七娘高了三分之一,原以为她也就拖着走两步,谁知七娘鼓起腮帮子用了劲,便挽了个剑花出来。
李隆基怔愣半晌,忽然鼓掌大乐:“好好好,昔有公孙大娘剑舞动京师,今日你李七娘一只手便越过她去了。”
高力士俯首称赞:“此乃圣人日月之辉,耀我大唐百姓,人杰地灵,便连小娘子都不一般呐!”
七娘面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佩剑递还给高力士。
高力士的马屁七娘是不想搭理的,然则陛下这番话,她觉也得有些不舒服。
师父说过,剑之一道要悟心,修剑便是在习人。
若她日日苦练的剑只是为了一舞取悦于人,那本心也多半是毁了。这么糟蹋,大唐戍边将士们都不能答应。
今日这一遭让七娘隐隐察觉到,当今陛下似乎并不如传颂中那般勤政务本,爱民如子。
旁的不说,他今日过问农田事务,敷衍得都打哈欠了,但涉及到身世与练剑,却一下来神充满了兴致。
七娘将视线放远,落在兴庆宫南墙的勤政务本楼处。
开元八年所建高楼依旧矗立在侧,圣人自省之心,却已日渐消磨了。
*
见宦官远远将人好生送走了,李隆基这才牵回眸子,眼底久违地藏着从前有过的狠戾:“派人去查,是谁将李七娘要送到朕面前来。”
高力士垂首应是。
他又道:“匡山……按着李七娘的年纪算,朕记得,开元九年玄玄便在益州一带吧?”
“三郎,玉真公主当时在青城山常道观修习符篆。”没人的时候,高力士总似从前一般称他三郎,这也是李隆基特意嘱咐的。
帝王叹息:“距离匡山那也不算远了。”
“正是。”
殿中有片刻沉默。
李隆基数落道:“当年母亲早逝,朕这个幼妹便被宠坏了,相比之下金仙多懂事。”
高力士:“金仙公主身子弱,长年累月的病着,倒实在叫人心疼。”
听得这话,李隆基便默了一瞬,揉着眉心吩咐,“此事命人私下去查,玉真当年在常道观侍候的所有人,一个不落,务必查出孩子当年是否真的夭折了。”
“是。”
“还有,李七娘的阿耶,那个士子李白,去查查他与玉真之间……”
高力士又应一声,知晓这事儿得悄无声息办妥贴,否则一个闹不好,怕是要折不少人的性命。
残阳拉长了南熏殿廊庑下的重影。
李隆基卸了力,靠在身后冰凉的帝位上,忽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