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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剑小童七娘(2 / 3)

弟,与我们同宗同族,不是外人。”李白想了想,似乎怕怠慢对方,又补了句,“况且,这些菜等他来也凉了,待会儿再请店家添新菜便是,不碍事。”

七娘腮帮子鼓起,觉得有些破费。

她知道,师父家中从商,乃是剑南道绵州一带的富户③,因而大手大脚惯了。要不怎么能腰缠三十万贯下扬州,一路吃喝玩乐救济帮扶,才刚到扬州,钱就少了一半呢。

这要是花光了,可怎么办?

小女娘有烦心事,眉头蹙成了团。反观李白倒像个没事儿人,给七娘舀了鱼蟹,又特意添了绿蔬递过去。

碗碟里头,鲈鱼肉白,菰菜嫩黄,糖蟹那层透亮的壳便更叫人流口水了。

七娘登时又开心起来。

她一向好哄,给口好吃的就灿烂。

小女娘的腮帮子重新鼓起来,这回全是被好吃的塞满了。

她尝尝这个,品品那个,吃到糖蟹时,眼里的小星星霎时漾起,都快要溢出来。

“就知你喜欢这个。”李白又给夹了只蟹,“可惜如今才五月,不是吃蟹的好时候。若是等到六月黄,那才叫美味。”

七娘才不管几月黄呢。

稚童对甜食向来没什么抵抗力,而且这蟹上的糖粒子竟是白色,比饴糖和蜜都要好吃!

眼见七娘好奇的不行,李白笑着解释:“这是白糖,以天竺(印度)蔗糖改色所制。”

贞观年间,王玄策出使天竺,带回了蔗糖制糖巧匠。

之后,向来喜甜的扬州人见印度糖色泽淡黄,便多次进行改良,才有了色白如雪的“白糖”④。

孙思邈的《千金要方》里头,还有白糖做药引子呢。

七娘对甜食喜欢得紧,还想再吃一只蟹,却被李白拦住了。

须臾,这一大一小的食箸便在桌上斗起来,过剑招一般,叫人眼花缭乱。

竹帘被夜风吹动。

有人立在屏风一侧,围观半晌后笑出声来。

李白侧目望去,是那位安陆本家的从弟——李幼成⑤到了。

李幼成刚及弱冠,还带着些少年气,朗声打趣道:“十二郎每每来信,总说收了位高徒,今日一瞧,果真非同凡响。”

七娘最爱听人夸,闻言双眼弯成月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李白也被逗笑,拎起七娘迎上去:“十七郎,别来无恙!”

七娘被提溜着,只能手脚并用乱蹬一气,抽空还要打量那位不认识的小郎君。

然后鹦鹉学舌:“十七郎,别来恙!”

李幼成一怔,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白也用食指点了点她脑门:“瞎学,你得叫……十七叔。”

七娘扁扁嘴,磨磨唧唧开始装聋。

她才不傻,叫了这一声,往后还有无数的叔伯婶娘。不若都唤一声“郎君娘子”呢!

对小家伙来说,大唐的称呼里头藏着门门道道,实在麻烦。

就譬如这出生名相对来说最为私密,轻易不告知于人,一般仅能家中长辈称呼。而与同辈兄弟或友人间,则多以族中行次来称呼。

像李白,他在同宗一辈排十二,朋友便都称呼一声“李十二”。

七娘这叫法也是一个理儿。

桌上,李幼成自然而然问起七娘如何称呼,李白笑笑,斟了酒回忆起来:“她被捡回来时,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弱猫呢。”

那时,李白隐居在蜀地大匡山一带,跟随赵蕤学习纵横术。赵蕤这小老头闲来无事,手养了千余种鸟儿,吹声口哨便可召来群鸟盘旋起舞。

李白瞧着妙趣,也跟着学会了。

七娘就是在大雪封山时,被群鸟孵蛋一样暖着,才等来了李白和赵蕤。

雪中的小娃娃唇色惨白,唯有脖子上挂了一块暖玉牌,刻着生辰八字和行次为七的字样。

“所以她就随我姓李,唤七娘。”

李幼成没想到能听得七娘的身世,对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娘又多了几分怜爱。他主动问:“这便是十二郎想在安陆造户籍之人?”

李白点头:“正是。”

七娘:?

一年前,李白从剑南道仗剑出游,为七娘安了个“抱剑童仆”的身份。

此时的大唐律法有严格规定,出游者须得向州县递交牒文,取得过所,才拥有行走大唐疆域的资格。

而递交牒文时,就会上报随从名单等文书。

当年,七娘的户籍是家中有人恶意弄成了贱籍,便只能做个童仆。

可李白到底不甘心。

唐律对良人与贱籍之间有明确的划分。在大唐,私奴婢是无权决定自身身份变更的,只能由主家及长子报请官府除附赦免,转为良人籍。

良人可以立户,但婢子、童仆、客女之流即便从良,却不能立女户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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