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
“阿姊，”郑霖轻声唤她，眼中满是轻怜疼惜，“你命多舛，我甚是惋惜。放宽心好了，我何敢忘之？”
她站起身，蛮力掰开郑霏发抖的双唇，将药灌下。
郑霏猛烈咳嗽起来，药液从嘴角溢出，滑落在她的寝衣与枯发上。
本以为这毒会是肝肠寸裂、剜心裂胆之痛，可郑霏只觉心房巨颤，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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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沉沉，乌云盖顶，只剩些残晖落于坊墙脊兽之上。
暮鼓已敲过三遍，长安城内坊门尽数关闭，夜禁开始，武侯提着油灯在笔直宽阔的街道上巡察。
只听见马蹄哒哒声愈来愈近，有一人踏马疾驰而来，腾起数尺黄沙，模糊了她的面容。
为首的武卫呵斥道：“何人犯禁？”
马上那人着锦缎圆领袍，外披大氅，胸前绣的金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高声道：“圣人急召！”
武侯卫瞠目而视，那贵人一手扼缰，另一只手飞快解下腰间佩玉。
马儿缓下步子，两方人马靠近。一双漆黑摄人的眼看了过来，“可看清否？”
晦暗的光映在贵人的脸上，竟是一个玉面无须的年轻郎君。武卫心神一震，再仔细察看那枚玉，刻着“嘉禾”二字。
这是今上御赐的验传，特许夜禁时通行。
他赶忙避退：“原来是庄郎中，尊驾请行。”
庄见瑜没再回话，两腿夹紧马腹，再次纵马在大道上飞驰。
皇城渐近，庄见瑜抬眼望去，飞檐琉瓦，反宇重门。
有多久未见过这宫城了？她垂下眼。
“哎哟庄郎中，您可让奴好等！”一名宦者疾步从城门而出，身后跟着一溜低头提着灯的宫使。
庄见瑜怔住须臾，才道：“大监。”
康宇笑得眼角皱纹如墨着与纸上一般晕开，亲手为她牵马入了角门，搬来马凳请她下马，一顶小舆静默地立着。
康宇亲切唤道：“老奴便不与庄郎寒暄了，大家急着见你，请上舆。”
庄见瑜略一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封递与康宇：“大监辛苦。”
康宇大方地接了，一伸手，招来四名粗壮给使，一路稳稳当当进了宫城。
庄见瑜在大内前下了轿，金吾卫上前来核验身份。小宦者从殿内急匆匆走近，行礼道：“庄郎中，圣人有请。”
宫人端了铜盆巾帕来请她洁面，替她解下外氅，还贴心地呈上一杯消暑酸梅。
庄见瑜低声倒了一声谢，心道大监年老心却不老，做事仍是如此干练备至。她赶了几天路，风餐露宿，马都跑坏了几匹，现才发觉口干舌燥。
仰头一饮而尽，庄见瑜忙不迭对镜正了衣冠，这才随着给使进入大殿。
穿过那珠帘绣柱，庄见瑜隐隐听见几道人声在殿内回荡。
宦者入内通报，少顷，仪仗传唤：宣庄见瑜入殿。
庄见瑜低眉小步由阁门入内，红烛照亮整座紫宸殿，眼睛不自觉地微眯。
她恭敬地双膝跪下稽首，舞拜。
皇帝“唔”一声，朝身侧侍立的大伴摆摆手。
大伴冯林会意，尖声道：“圣人赐座。”
庄见瑜谢过恩，仍然垂着头站起来，不敢直视天子。
宫人鱼贯而入，飞快上前添了一张食案与坐垫，又上了几份冷食与酒水。
“子宴归耶？”胡凌捋着胡须，笑着向邻座跽坐的庄见瑜点头。
胡凌于她有半个师恩，款恰唤她的字。
“胡相公安。”庄见瑜叉手问礼，又依次向更远处的司马璋、董文漱问安。
政事堂三相公俱在，庄见瑜头上直冒汗，圣人深夜急召，是要做什么？
她飞快地瞧了一眼高座御案后的皇帝，岁月染白了他的鬓角，却仍然目光炯炯。
圣人迟暮，但志力如壮。
庄见瑜心头一凛，又将头从新低下。
“三郎千里迢迢，想必劳顿，先饮馔罢。”皇帝笑笑，又让宦者上了几道食。
其实庄见瑜丝毫不饿，她每过官驿必要塞满干粮，一路奔波未曾饿过一顿。
圣人叫她吃，她就得拾筷挨个尝了，既不能失礼胡吃海塞一通，也不能只装个样子。
她上辈子是何人？陪祖父英国公吃了小几年，祖父脾性古怪口味刁钻，她自然知道其中的火候。
庄见瑜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口菜一口酒，动作流畅端雅，叫人看着不自觉多了几分食欲。
皇帝脸上笑意愈显，几位相公眉头虽还是皱着，见庄见瑜吃得香甜，也跟着吃了几筷子。
她边吃着，皇帝边与三相公商议朝政事宜，主要还是重要官员的调动。
京兆尹、礼部尚书空着，吏部缺一个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