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草原之间,并未开放往来,你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有你的门路。”少女说,“这是定金,带我入景,另有酬劳。”
身后,西域打扮的少女也站起身,“一起。”
林烟摇了摇头,笑道:“你没有景国的户籍,各州县的城关查验,都过不去。”
阿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有景国的户籍?”
林烟眨了眨眼,努力显出一些轻松的样子,“还是京城的户籍哦。”
她的户籍,曾是那个人允她的自由。
写着“林烟”的名字。
她曾用那张户籍,从京城一路北上,通过所有的城门和关隘,直到抵达草原为止。
阿丽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写一份详细的注意事项,没有人在身边,只有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林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草原。
一切似乎又回到最初,一重山水,一重城关,终点变成了起点,起点变成了终点,唯一不变的,是她依然往他而去的方向。
因为身体原因,林烟无法策马赶路,拖慢了抵达京城的速度。
商容的心思和用意天下皆知,无论林烟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靖王无辜,但是必死无疑。
每个人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等待京中传来靖王的死讯。
京城的盘查之严苛,远超从前。
如果没有本地的户籍,一律不允许入城。
林烟沉默地递出自己的户籍,负责查验的两个军士仔细看了一会儿,挥手放人。
年轻的军士望着少女渐行渐远、最终没入人潮的背影,低声询问道:“师父,她的名字——不是巧合吧?”
“从草原到这里,要经过多少城关?”年长的军士瞟了徒弟一眼,“你以为就你聪明?”
“那,”年轻的军士很惊讶,“那这一路,为什么没有人戳穿她?”
“你觉得呢?”
“……”年轻的军士垂眸,“因为大家都不希望——”
“陛下命我们严加查问,是防止有歹人趁机潜入京城,”年长的军士微微闭眸,“一个少女,身后又没有万千兵马,有什么阻拦的必要?”
年轻的军士叹了一声,“师父,她是来见心上人最后一面的吗?”
“这种问题,在心里问问老天爷就好。”年长的军士也叹了一声,“但愿老天有眼。”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异常不安的氛围里。
初冬日落得早,可眼下,甚至晚霞尚且挂在天边,就已是街道清冷,家家闭户,林烟险些找不到投宿的客栈。
京兆府衙门始终如一地关着,门口的鸣冤鼓也不知所踪。
路上的行人寥寥,巡逻的军士却一拨接着一拨,尤其是皇宫附近。
林烟递给客栈老板一枚金币。
老板堆出了满脸的笑,“客官还需要什么?”
林烟试探着开口:“我想知道,宗正司——”
老板吓得悚然变色,立刻把金币推了回去,“客官若是问这个,满京里,恐怕没人敢收您的金币,您难道不知,牢里已经关了多少人吗,这种时候,还是莫问莫听的好啊。”
林烟:“……”
看来需要另寻办法。
林烟回到房中,思考着宗正司的位置。
宗正司坐落于皇宫的西北角,位置极为冷僻,附近没有任何居民区,想要偷偷接近、而不引人注意是绝不可能的,而以京城目前的戒备程度,动武更是毫无胜算,何况宗正司与皇宫北门如此接近,一旦事变,驻守宫城的禁军随时有可能加入战局。
夜色越来越深。
可是忽然,由远及近地,各处都隐秘地骚动起来。
客栈老板敲开了林烟的房门。
执着灯烛,老板的声音很小,但林烟听清了。
“户部的徐大人奉陛下密旨,趁此深夜,命禁军架着昏迷不醒的靖王,从北门入宫了,听说,是打算秘密处决。”
林烟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摇摇头,表示自己绝不相信,“不可能,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不可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京里已经传遍了。”
林烟拔腿就往外走。
客栈的大厅里,人们沉默地聚集在一起,只燃了一支微弱的烛火,没有人说话,像是心照不宣地等待着什么。
林烟跑出门。
整座城市像是暗中睁开了眼睛,每家每户的门扉和窗牖,都被什么而次第点亮,静谧中积压着不敢言说的风暴。
宫门一重又一重,深锁落钥,寂静沉默。
想进入其中,只有唯一的办法。
那条直通乾元殿的地道。
这是历代帝王的生死之剑、不宣之秘,也是他曾为她敞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