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去年冬天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家里实在没有更多……”
柔然的贵族百无聊赖地打断老人的话,“没有就先欠着,利息另算。”
“不不,大人,我们实在还不起更多的牛羊了,请您高抬贵手……”
“像你这样的老头,在我们柔然,早就被放逐了,”贵族拔出腰间的弯刀,“所以,奉劝你们,不要和柔然讨价还价。”
队伍后面的一个少女说:“你们已经有那么多财富了,贪心为什么不能适可而止呢?”
贵族执着弯刀走到少女面前,笑道:“没想到这群牛羊不如的罪人里,倒有个不怕死的。”
少女反问:“为什么是罪人?”
“串通漠北四部,围攻达慕里,需要我再提醒一下,你们族长一家是怎么死掉的吗?”
贵族亮了亮弯刀的锋芒。
沉默的人群,似乎正酝酿着愤怒的风暴。
“你们这帮贵族,不就是想趁着王女没来,最后一次填满自己的口袋吗?”一个中年男子率先开了口,“夕叶如今已经没有贵族了,看你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王女?什么王女?不过是一个汉人奴隶生出来的杂种而已,”贵族轻蔑地笑,“那种天神一般的好心肠,百年都没有一个,你们当然可以指望她,最好也祈祷她永远都在,没准哪天乌桓又要易主了呢?”
“你说得对,与你们相比,我或许只是一个更加讲道理的贵族,从根本上并没有改变草原的体制,”少女再次开了口,“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允许你们这样欺负本本分分生活的人。”
贵族愕然,人群也惊疑不定。
“你是——”
“柔然王女,阿依努尔。”
贵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女,混在部落的人群里也毫无违和,“你说你是王女,我就相信你?不穿服制,不带随从,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
“弥立古,可以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下一瞬,贵族的手腕就被残酷地拧起,一位面无表情的壮汉将他的弯刀恭敬地递给少女,“银狼铁骑,复命。”
柔然的贵族自然能认出银狼铁骑的身手,于是,所有的贵族纷纷匍匐跪倒,“王女殿下!请饶命!”
“不用跪我,从此以后,在我的地盘上,没有贵族,也没有奴隶,你们如果认同,我允许你们以平民的身份生活下去,如果不愿意,留下财宝,也可以自行离去。”
贵族们像是被银狼铁骑吓破了胆,连行装都不收拾,捡了马就跑。
林烟目送他们狼狈的背影。
还是兀里齐有远见。
她本来想带乌兰,但乌兰一听说要去漠北四部,那双眼睛简直是杀心顿起。兀里齐是少狼主,自然没那么多时间陪她北上,所以在获得博尔术的允许以后,他让林烟从银狼铁骑中挑了几个人带走。
兀里齐拿着银狼令牌对他们三令五申,“在返回柔然之前,王女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我不允许她有半分闪失。”
林烟也对兀里齐三令五申,“这次我把玲乐也留下了,要是谁再敢动商景昭,我一定要他好看。”
兀里齐的表情像是吞了针一样难受,“知道了阿姐,我会让他好好待在自己的营帐里的。”
于是林烟和随行的银狼铁骑便服轻骑,装作是游猎的散户,混入部落里观察那些柔然的贵族。银狼铁骑很少卸甲,所以就算是柔然贵族,也不会认出他们的脸。
但银狼铁骑的身手和恐怖,是整个草原的梦魇。
贵族们虽然跑远,但乌桓部落的男女老少看着她的目光,同样充满了猜忌和畏惧。
一个小女孩握着匕首冲上来。
“你还我阿爹阿娘!还我阿兄!”
弥立古立刻将小女孩拎起来。
要不是出发之前,林烟三令五申,没有她的命令,绝不允许伤人,她毫不怀疑,弥立古会在此刻拧断这个孩子的喉咙。
“弥立古!快把她放下来!”
弥立古面无表情,“殿下有危险。”
“危什么险,这么小的孩子。”
弥立古沉默。
一个老仆跪倒在她面前,“王女饶命,是我没有看住她,请您高抬贵手,这是我们族长唯一的血脉了。”
林烟将女孩手里的匕首拿下来,然后将她从弥立古的手里抱下来,蹲下身,问道:“你会用这把匕首吗?”
“会!我能用它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但你也知道,就算杀了我,我还是没法把你的家人还给你,对吧?”林烟将匕首收回鞘中,“你杀了我,这里也不过是换一个新的主人而已。”
“这里经常换主人,有什么关系?”
“嗯……也许我和他们不一样呢?”林烟将匕首递给小女孩,诚恳地望着她,“留我一条性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