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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们不一样,”林烟说,为了增强气势,她摆出商景昭惯用的冷脸,“夕叶,从今天起,要换新的规矩了。”
“你是谁?凭什么能管我们?”
“我叫阿依努尔,是狼主的女儿,夕叶的新主人。”
兀里齐依然端坐在马背上,“阿姐想用汉人的方式,掌管夕叶?”
玲乐反问:“怎么,瞧不起汉人的方式?”
“正相反,我欣赏汉人的方式,景国以文德而治天下,能够统管九州广袤的王土,必然有些过人之处。”兀里齐冷眼旁观,“我一直以为,要与景国抗衡,柔然必须做出改变,可惜,少狼主永远不会拥有自己的封地,也永远不能做出与狼主相违背的行为。”
玲乐看了他一眼,银狼的凶面遮住了兀里齐的面容,“如果有一天,你成为新的狼主,对景国而言,柔然的危险一定远超从前。”
兀里齐目送林烟和几位夕叶的长老走入营帐,挥挥手,两个银狼铁骑立刻跟随护卫,“就是不知道,阿姐到底学到几分汉人的管事之法。”
“那你可小瞧她了,”玲乐回答,“她从前管过一整个宅邸的流民,非常时期,甚至负责了京城各处物资的调度,虽然背后少不了那个人的支持,但她也的确很厉害。”
“在草原,我便是她的盾。”兀里齐翻身下马,“希望柔然的变法和强盛,也自她而始。”
帐中传来声音:“兀里齐!进来帮忙!”
“来了阿姐!”
玲乐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是强盛,还是覆灭,这一切的道路,究竟会走向何方呢?
王帐那边,是不是也如那个人所料一般发展呢?
“好久不见了,阿都。”
巴雅尔坐在繁复的矮榻上,腿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左贤王也陪在一旁,淡淡擦着弯刀上的血迹。
“父王,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他都不说话了。”
“重吗?”左贤王将弯刀递给手下,“他可是害了你一双腿。”
帐中的少年双手被铁锁扣住,残废的双腿无力地垂坠着,因为无法支撑下半身的重量,少年的手腕几乎血肉模糊,囚徒的白衣也染成鲜红,面容是窒息的青紫色,胸口的呼吸微不可见。
然而,他唇边依然是一个讥诮的弧度,看不出半分痛楚模样。
“看不出,左贤王也敢得罪银狼王帐了。”
左贤王的脸色微变。
巴雅尔轻蔑嗤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搬出银狼王帐?阿依努尔不过是个私生女,听说这几天,正在夕叶推行什么——什么新政?扬言从此以后人无贵贱,还让银狼铁骑去做勘定土地、开掘深井这样的蠢事,这种景国人的做派,狼主能容忍她到几时?”
“她若是做成,试问草原诸部,谁不动心?”商景昭冷笑,“到时,失去一切的,也不过是左贤王这样的柔然贵族罢了,左贤王若是实在空闲,还不如想想如何夺回夕叶更实在。”
“夕叶始终是柔然的地盘,何须本王夺回。”
“漠南漠北四十六部,银狼王帐分得水草丰美、武力强盛的二十部,金狼、铁狼各十三部,此番夕叶易主,铁狼王帐似乎只有十二——”
“闭嘴!”巴雅尔怒气冲冲抄起弯刀,“当心我割断你的舌头。”
“巴雅尔,”左贤王盯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囚徒,“让他说下去。”
“或挑动部族内乱、或诱其互相功伐,银狼王帐虽然强盛,只要调走银狼铁骑,联合右贤王,又何愁不胜,”少年的目光满是嘲弄,像是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你想听的,是这个?”
“你以为,本王听不出你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
左贤王慢悠悠起身,一脚踩在商景昭腿上的锁链。
贯穿双腿的锁链牵出剧痛,商景昭身上的汗又是一层,无论如何尽力克制,也克制不住双腿的颤抖,喉间涌上血腥,几乎是再也喘不出一口气。
这具身体,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就算早就灌下了一整瓶的梅花落,似乎这条千疮百孔的命,也不能苟延残喘更久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事情比他计划得更好,除了巴雅尔,甚至左贤王也来了,有些话,说给左贤王听,绝对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是可惜……
窒息的剧痛,腿骨的剧痛,血肉模糊的手腕和遍身淋漓的刀口,已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更痛。
颈项低垂,鲜血顺着唇边淌下。颤动的双腿带动锁链也一齐颤动,铁环相击,声音尖锐而刺耳。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左贤王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堂堂中原的皇帝,却变成了一个残废又狼狈的奴隶,用你们汉人的话,应该是可笑,还是滑稽?”
话音未落,一道横出如雷霆的长鞭挟着冰雪破空而来,左贤王的咽喉刹那被扼住,整个人被一阵出奇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