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有人都在朝歌,宫里剩下的,只有一个皇后。
就算被禁足,但依然是执掌凤印的皇后。
林烟脑中“嗡”地一声。
“容秋,这两日,禁军那边是谁当值?”
“一切如娘娘安排,是宫成副统领当值。”
宫成,是林嫣的人。
原来这就是林嫣和永王的交易,一场预谋已久的政变。
“你去告诉宫成,无论如何,绝不允许打开宫门!”
“娘娘?”
“快去!”
林烟闭上眼,努力回想小皇帝的话——做事之前,要先清算自己手上的筹码,以及对方手上的筹码。
永王的手上,有守备营,有小皇帝,还有那位早就沆瀣一气的太后。
而自己的手上,有禁军,还有……
还有什么……
这是完全不对等的筹码,就算宫成把永王拦在了宫外,也只是无意义的拖延。
玉玺!
传国玉玺!
林烟迅速找到皇后的凤印,事到如今,必须强行闯出坤元殿了。
但是看守坤元殿的侍卫见到她,什么都没说,已经默默让开一条路。
林烟拔腿就往乾元殿狂奔。
后宫本就是林嫣的势力最为密集的地方,如今又被禁军接管,自然不可能有人拦她。
只要找到乾元殿的传国玉玺,藏起来,藏到那个绝密的地下通道里,永王找不到,禅位就名不正言不顺。
没有玉玺的皇帝,绝对登不上王座。
而且,只要永王觉得,是小皇帝把玉玺收在了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就一定会留下商景昭的性命。
林烟在乾元殿上下翻找的时候,忽然想到,也许她应该让宫成放永王进来,毕竟现在永王将她视为合作伙伴,如果这样明目张胆与永王为敌,以后想救商景昭,就只能明抢了。
殿外已传来脚步声。
宫成根本就没拦永王?
林烟着急了。
玉玺!到底藏在哪里了!
终于在一处暗格里找到了玉玺,林烟逃命似的往床榻的方向跑——谁都不会想到,帝王的卧榻之处,就是地道的入口。
乾元殿的门被推开了。
林烟慢了一步,她仓皇地回头。
殿外的禁军肃穆整齐,执火炬而立,火光如昼,华灯熠耀。
进来的人……
是商景昭。
夜风大作,火焰不断吞噬着他的面容,玄衣上的龙纹猎猎飞扬,狰狞怒目。
他淡淡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林烟怔怔不能言。
缓了很久,她才如梦初醒,丢下玉玺,第一次,身体先于头脑行动了。
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他面前,因为人多的关系,只敢浅浅握住他的手,“原来你没事,吓死我了,我以为——”
小皇帝冷漠地拂开了她的手。
扫了一眼狼藉的乾元殿、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地道,以及丢在一旁的玉玺,他的声音透着森森的寒意,“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以为永王得手了,所以——”
小皇帝第二次打断了她的解释。
“林嫣,孤给过你机会的。”
“不是的,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林烟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军士一左一右按倒,被迫跪在地上,她着急地仰头,“商景昭!”
小皇帝只是袖手看着,脸色在火光里苍白得像雪,仿佛下一刻就会化去,神情也冰冷得像雪,透着亘古的苍凉和寂寞颜色。
“皇后林嫣,下狱关押。”
林烟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可是他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只是,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般,他狠狠攥住心口,猛地吐出一口血。
“陛下!”
宫人立刻慌乱起来。
林烟想回去,但她被野蛮地押着,动不了,不能回头。
乾元殿的混乱,嘈杂的声音,慢慢离她远去。
林烟被粗暴地扔进了天牢。
牢里的气味让人作呕,四处都是脏污油腻的恶心触感,但是林烟已经感觉不到了,她躺在混乱的蓬草里,呆呆地看着小窗上的黯淡星光。
脑袋混乱一片,她完全无法思考了。
隔壁的牢房传来铁链窸窣的声音,一只皮开肉绽的手握住了相连的铁制栏杆,是个女囚,头发蓬乱,看不出本来的面容,囚服上的新血叠着陈血,黑红一片,可怖瘆人。
林烟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眼睛看着她,幽暗的,快意的,诡异的。
“久违了,皇后娘娘。”
是落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