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会想到现在二爷看他的眼神中多了戾气，直白点，那是杀意。
他知道自己一直不会说话，因此生意场上、正经明面上的活都是郁郬干，外人也叫他陈秘书，但他也很有自知之明，那秘书二字是蹭的郁郬的光。毕竟郁郬留过洋，跟着二爷处理要务十分得力，而他，字能认全，做的更多是生活上、以及见不得光的事。
陈飞有点后悔 ，应该好好想一想再开这个口的。
魏奉山什么话也没说，抬脚进去了。
吃饭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问佟明媚今天聚会如何。
佟明媚道：“想不起来是姓‘程’或者是‘成’了，也就应邀去喝个茶，没什么有意思的。”
“之前不是说腻味了，怎么突然又兴起？”
佟明媚想好了应对他的盘查，“无聊呀。”说来也并不是假话，蒋婵最近在准备留洋的事情，她也没有其他合得来的好友了。
魏奉山听出另一层意思：“马上元旦了，到时候我陪陪你。”
佟明媚笑了笑，“不要耽误你挣钱。”这话她常说，并不是讥讽，是真心，她一直言语上时常督促魏奉山好好做生意，让她享一辈子的福。但佟明媚今天说的时候，有点寒意。
“不会。”
佟明媚又说：“成太太有一个蓝宝石的戒指，这么大一颗。”她用食指跟大拇指比了一个圈，像许多个从前的晚餐一样，很直接地索要。
魏奉山点点头。
佟明媚知道，最迟明天中午，一定会有一颗沪城最大的蓝宝石送到她手上。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沾到别人的鲜血。
脑子里总想起袁璠。踌躇再三，她想，这事情为她而起，自己总该做点什么，她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大坏蛋吧。
况且，佟明媚觉得自己总该在魏奉山的心里有点位置。
她鼓足勇气，开口：“袁璠还在巡查厅驻所吧？”
魏奉山目光不动：“在。”
佟明媚的手从桌子上伸过去，主动捏住他的手，“要不算了吧？”
“我若说不行呢？”
美人的手娇嫩若无骨，若在往日，她主动送上，这样一番揉捏，他衣冠齐整地坐在餐厅都能石更起来，但今日，魏奉山毫无此意。
魏奉山在生活上向来对佟明媚不加限制，她用钱可以没有节制，可以对本该妻子管的内宅之事不闻不问，可以对他有所求之物之时摆笑脸，其余时候端的矫揉性子要他哄。他虽然很多时候脸不好看，但还算对她百依百顺。
以至于佟明媚从来没把蒋婵说的话放在心上——
“魏二爷脾气太差了。”
魏奉山任她捏着，但不为所动，那张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渐渐敛紧。
佟明媚暗觉不妙，但是话已出口，她实在不能对袁璠不闻不问。
魏奉山也有不想答应她请求的时候。最初佟明媚还很迷恋参加那种舞会，她虽然已经顶着魏太太的头衔，但照样爱看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回回不落，魏奉山追着去了一回，便不再准她去。
佟明媚哄了一晚上才哄好。
她脑中想起当时折腰经过，便决定采用美人攻略。
敌不答应，我先生气。
佟明媚一秒进入状态，收回了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吃自己的饭。
这是要晾着魏奉山。
晾他一个晚上。
佟明媚还是有点自信的，毕竟成功过一次。
她预备，从这时一直到入睡，她都再不跟魏奉山说话，不管他说什么，自己全程冷脸就好了。
然后等魏奉山晚上过来求抱的时候，再表演一番伤心落泪，表达衷肠，她知道那误会纯粹就是介意男人的事，他有点醋意，又太不自信了，只要再三发誓自己身心俱忠，再往他身上泼一盆脏水，就差不多了。
佟明媚暗想，这袁璠的事也可以算作是男人的事，只要她让魏奉山放心，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再看上那家伙，他该能想清。
但这一回，佟明媚失算了。美人攻略显然没有奏效。自她冷脸之后，魏奉山的脸就更冷了。
他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佟明媚也没能等到他的求欢，因为魏奉山今夜没有留在宅子里。
真是可笑，佟明媚换上了灵巧的真丝睡裙，便听见停在院子里的汽车发出启动的声音。
她站在窗前目送汽车开远。
下楼装作不太在意地问了张妈，那男人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
佟明媚心中太不安。她在睡裙之外加了一件羊毛大衣，把陈飞叫来了会客厅，问他：“魏奉山去哪儿了？”
那不自信的声音像一个丈夫不着家的深闺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