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点点头,一手撑着桌子站起。
她环顾房间,这屋子她当初也是下了功夫去改造的。她喜欢极简,就给他也设计得简约清爽。如今关以入住后,倒是在她布置的基础上添了些手办玩偶。原来男孩们喜欢这些,天天瞪着陆离堆在她家的高达乐高,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离见状一面扶她一面说:“怎么样,我房间?我姐说找大师帮我设计布置的,我还挺喜欢的。”
“挺好,不错。”初夏一瘸一拐走到门边,心道喜欢就好,毕竟本大师收了钱的。
门口的矮柜顶上,空荡荡的居中摆放了一个摇表器,再无其它。她买这个矮柜的时候,是想着拿来摆放唱片机的。她那海淘的唱片机,也不知是不是打算自个儿游泳过来,至今都没到。
见她看矮柜,关以也低头看了一眼,解释说:“我姐说有个好东西在路上,我打算到时候放这儿的,就没摆什么装饰。”
倒是跟她想到一块儿了。初夏抬头看他,正对上他垂首望向自己的眼眸。茶色的虹膜宛如一口钟铃,深邃而沉静,却满含朝气与希望。初夏忽然有些无措,心中一丝暖痒不可名状。
就是这种感觉。
她与何易卓,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再不济,打个五折也够了。
她定了定神,忽向前微微探身,挨得更近些。再矜持也意乱情迷了一把,她心想不能亏,不如借他演练一番。
关以却当她站立不稳,收回神思,后退半步牢牢扶住她,关切地问:“脚疼吗?快别站着了,我扶你回房吧。”
初夏心烦意乱,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扶墙蹦跶回去就行。”见关以当她是推脱,补了句:“你搀着我,我海拔不够,胳膊被你架得一直得抬着,酸都酸死了。别搞这些尊老爱弱病残孕的繁文缛节了,赶紧洗洗睡吧。”
她将关以留在身后,一瘸一拐朝房间走去,肚里咬牙切齿——自己在排练什么狐狸精与俊书生的桥段?罢了罢了,朋友弟,不可戏。鬼迷了心窍?想拿朋友的亲戚,才毕业的小孩子练手?
夜深人静,初夏趴在客房窗口,吹着夜风整理思绪。明日要与何易卓出个远门,见个人,这一步走得对不对,她心里没底,夜不成寐。
芍居山庄的夜晚万籁俱寂,平日常见的秋虫也不知躲去哪儿了,连风都是浅扬不留痕。唯有一片馥郁的桂香萦绕。过几天就是中秋,天上一轮明月,已经颇为圆满。所谓“皎皎空中孤月轮”。
上一回来芍居过夜,也是个月圆之夜,芍居善灵集市的湖水托起的那轮满月犹然在眼前,转眼已快一个月了。
明月美则美矣,可惜让那月娥染了凡尘气。初夏轻嗤一声,仰脸对着明月,缓缓吐息,轻轻闭上了眼。
大约是长假出行的关系,善灵长街这晚人烟稀少。虽没什么可观察的人,但这芍居的集市景致向来不错,初夏走到湖边慢慢踱步。这些天她脚扭了十分不方便,在善灵集市里倒是保留了能飞檐走壁的体魄,能这么走走还是挺舒心的。
上次就是在这湖边遇到的冲锋衣大叔,那时他还意气风发地畅想着退休生活,快乐地吹着俄罗斯民谣,没想到短短交集之后,他就已经伏法。而过往痴缠的情感纠葛,如今也已物是人非。
世上诸事,因缘际会,都无常。当真是镜花水月梦非梦,兰因絮果空皆空。
初夏趴在栏杆上望月许久,终觉有些困了。她垂下头正打算起身,余光忽然望见湖畔假山上,曾见过的那一只白色小猴。这小猴竟然还在,仍趴在山石上酣睡,一臂紧紧扒着山石,一臂悬空吊着,时不时抽动两下,似是做梦,憨态可掬。
初夏见它可爱,悄声走过去,踩着山石爬了两级,恰能伸手够到小猴的爪子。她伸手戳戳,那小猴晃两下爪臂,仍不醒。
善灵集市的动物,应该也没什么攻击性吧?
她再往上爬,摸摸小猴的鼻子,它睡得香甜,依旧不醒。这小猴通体白色,皮毛细软蓬松,手感不错。初夏在假山上坐稳,大胆抱起它,才发现这小猴没有尾巴。
绝了,它依然沉睡。夜凉如水,将它抱在怀里暖暖的,初夏点点它的鼻子,轻轻抚摸毛绒绒的小猴,斜倚着一旁的山石,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梦里见一娇俏小女提裙站在一尾扁舟上,满脸焦急地望向渐远岸边。初夏跟着她朝岸上看去,并不见什么人。只有一片尘土飞扬,想是送行之人对她并没什么留恋,快鞭催马,绝尘而去。
她回望这小姑娘,见她急得想跺脚,因为小舟已行至水深处,也不敢用力。最后她气不过,一屁股坐下,拿衣袖擦起泪来。这眼泪水擦得比掉的快,像是怕小舟上那只顾划船的老桨夫看笑话似的,掉一滴,抬袖擦一下眼角,不多时眼角被蹭得一片红,像是揉了胭脂。
衣袖入眼帘,初夏这才留意到小姑娘不是现代人打扮。
她着一身衫裙,上身是一件素白对襟直领窄袖衫,裹着一件青苍色抹胸,上以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