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六月,灵城芳菲已尽,褪去春色暖意,置身其中,有些闷闷的,添了几许暑气。
丧期已过一月,云州全境解封。花九天在军营的日子,依旧是上午跟着北府军参训,下午跟着卫羡君办差,闲暇之余,两人经常会一起去醉春楼小酌几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聊些军中无关紧要的趣事。大多时候,都是卫羡君在讲,花九天在笑听。
越是如此,花九天就越有些想念周灵澈。周灵澈不比卫羡君的风雅幽默,可同他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花九天在讲,他在笑听。偶尔插上几句,也是向着自己。
若说有什么朋友,便是结交了校尉周义。通过周义,和北府军中其他三位教头也很惯熟。
“花九天,这里,一起!”训练刚毕,丙字营教头赵龙笑嘻嘻地朝她招手喊道,旁边还站着教头王猛和冯景。
今日一早花九天得了消息,卫羡君要陪云珵外出,不用她跟着。看赵龙招呼,忙挥了挥手,朝他们方向跑过去,周义跟在她身后,大踏步朝这边走过来。
军中早有传言,说花九天是云珵特意从京都带回来的人,又是卫羡君的近卫。听得多了,坐实了她的裙带关系,对她整日与教头聚在一起也就见怪不怪。
花九天倒未把这些闲话放在心上,若说云州军中她最喜欢的一点,莫过于靠实力取胜。
“你们听说了么,沈将军前几日离开军中,去上谷关巡查了。”赵龙消息灵通,同其他几人闲谈道。周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王猛却是高兴坏了,高声道:“阎罗走了,那我们——”他生得魁梧,嗓门又大。冯景年长一些,忙拍了他肩膀一下,让他注意言辞。
几个人眼神交换下,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花九天留意到,手背在身后,思忖片刻,压低声音轻笑着补充了句:“统领和主将也出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实是这一月以来,他们四个见识过花九天的箭术,都拍着胸脯答应要带她去打活靶子。偏偏她每次问什么时候,四个人都含糊其词。现在被花九天识破,自然脸上有些挂不住。
待一行人快到伙营房,还是周义站了出来,在花九天耳边低声道:“今天晚上,西面的玄甲军校场,带你一道去夜猎。”语调里颇有些勉强意味。
“不了,我只是个小兵,哪敢造次。几位教头尽兴就好。”花九天语气无任何波澜,说话的声音刚好四人都能听见。
赵龙却是先急了,上前撩开伙房的帐篷帘子,侧身让花九天先进去,随后紧跟几步上前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就这么定了!”王猛也跟着附和了句:“就是就是,带你一起。”
周义最后进来,看赵龙和王猛围在花九天身边,上了她以退为进的当,笑摇了摇头。
果然,花九天转瞬喜笑颜开,朝着他们四人一歪头,笑意浮上眉稍,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带着几分促狭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四位哥哥啦!”一脸的得意。
周义看着她粲然一笑,僵在了原地。王猛也不曾料到花九天会突然如此肉麻,抱住双臂,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星光点点,夜风透着轻微寒意。
花九天所处营帐距离云珵和沈均都不远,为了隐蔽起见,带了自己的宝弓,出了营帐掩入夜色里,顺着小道直奔西面校场而去。
周义、赵龙还有王猛、冯景早已侯在那里,等花九天一出现,让她跟上,绕到校场高台后方,丛林遮蔽处居然有道虚掩的暗门。一出暗门,事先备好的五匹烈马正在夜色下,悠闲地吃着嫩草。马背上弓弩箭矢一应俱全。几个人骑马偷摸摸地进了西山,眼看到了腹地,四周都是茂密树木和灌丛,周义才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一行五人,周义在前面带路,赵龙和花九天在中间,王猛和冯景在最后面。
”你怎么连护甲也没穿?“借着火光,赵龙侧头盯着花九天问道。
花九天策马而行,对深入丛林颇有些兴奋,回道:”不爱穿,放心吧,不碍事。“
周义回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叮嘱道:”别逞强,西山迷雾重,怕有猛兽出没。一会夜猎,跟紧我们,别迷了路。“
话音未落,仿似嗷啸声自前方丛林里传来,五个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随着窸窸窣窣地声响靠近,花九天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先行一步!"王猛喊了一嗓子,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去入了丛林,赵龙、冯景紧随其后。
花九天也跃跃欲试,正欲打马冲出去,却被周义一把勒住缰绳,再次叮嘱道:“别跑太远,自己小心,迷路了就大声叫。”花九天忙点头让他放心,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冲进了深林。
夜色晦暗,要在马上猎中活物,考验得不仅是眼力和耐力,还有方位判断和射击速度。花九天侧身灵活御马,挽弓动作娴熟,射箭几无虚发,动作一气呵成。
冷风顺着耳边猎猎吹过,刮得侧脸还有些生疼,伴随着麂鹿倒地的一声哀鸣,久违的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