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七百三十九年,女娃十八岁。
葬礼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有一个人闯进了挂满白幡的灵堂。
女娃三天三夜没有睡觉,披星戴月赶了回来,连铠甲也来不及解开,就冲了进来。
瑶姬安静地躺在棺木里,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女娃朝棺材扑过去,下一瞬已是勃然大怒,猛地拔出剑,怒气冲冲地扫视众人:“谁说我三姐死了?!谁说的!——她明明只是睡着了!”
她只是睡着了。
她会醒过来的。
“女娃!你冷静一点!”炎帝听到外面的喧闹,很快从灵堂里走出来,眼圈微红,喝道,“瑶姬是为了部落而牺牲,她是部落的勇士!你应该为她报仇!”
“母亲!”女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心中大恸,“我不信!不信……”
炎帝掩盖住眼中的疲惫之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放缓了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好了,去送你三姐最后一程吧。”
“是。”
女娃沉默地站起身,走向瑶姬的棺木。
这是她最后一次送别三姐了。
这次走了,三姐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看着瑶姬安详的面容,只觉得眼眶酸涩得不得了。
“三姐——”她慢慢靠近她,情不自禁地伏在棺木上,眼眶发红,指节死死地按着边衔,几乎要把棺木按碎,“三姐!你看看我——你再睁眼看一看我!三姐——!”
“啪嗒”。
“啪嗒”。
有一滴滴的水滴在了棺木上,濡湿了一片。
女娃靠着棺材跪坐了下去,嘴唇颤抖着,一眨不眨地盯着瑶姬,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神采,喃喃道:“三姐,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徐大娘的水晶虾仁包了,前些日子,我把徐大娘请回来啦,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还不知道吧?”
“三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河边捉鱼,结果我掉进河里差点呛死,你也挨了母亲一顿打?那条河还在,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捉鱼?”
“三姐,你的小妹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每天跟在你后面跑的小孩了。她年年狩猎祭典都拿第一,她可以披甲上阵了,她梦想着有朝一日和你并肩作战——你什么时候给她这个机会?”
“三姐,明明说好了,等你凯旋,我就挖出三年前我们埋在树下的桃花酿,陪你一醉方休。你怎么……失约了呢……”
“三姐,我……我很想你……”
——三姐再也不会伸出手给她擦眼泪了。
——瑶姬,炎帝三女,逝于巫山,时年二十二。
金轮七百四十四年,女娃二十三岁。
燕宜从侍男手中接过披风,轻轻披在独坐院中饮酒的女娃身上。
见女娃带着三四分醉意向他看来,燕宜不由得红了脸:“殿下,更深露重,您还是回屋歇下吧……”
他那双含羞带怯的大眼睛扑闪着,在夜色下映着点点星光,分外可爱。
若是平日见他这般,女娃定要逗一逗他,看他露出又羞又急的神色,而后开怀大笑。
只是今日,她却没这份心思,淡淡地道:“知道了。”
女娃冷淡的模样让燕宜心中一紧,想起前几日听到的传言,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悄悄抬眼看向石桌上那一叠纸,隐约竟看到纸上有一个“妫”字。
妫?难道女娃在给妫素素写情书?传言……是真的?
那他呢?他从十四岁起就跟在殿下身边,到如今已经七年了!
殿下、殿下竟薄情至此吗?!
燕宜浑身的血液上涌,有那么一瞬间,他忍不住想冲上去质问女娃,可一对上那双迷蒙中带着几分冷冽的双眼,刚聚集起的勇气便被风吹散了,到底没敢开口。
——殿下现在心情不好。
血气慢慢平息,他垂首行了一礼,脸色白得吓人:“殿下,您……早点歇息,燕宜告退。”
女娃没注意燕宜匆匆离开的背影。
她并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么,但想来实在是很容易猜透——左右就是裙子怎么做才能穿得好看、头上戴什么首饰才能不逾矩又出尽风头、梦想和他爱的少年英雌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男儿的世界很小,脑子里也就装那么点东西。
月上中天,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像故人的耳语。
女娃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提笔继续在纸上写些什么。
她写得不满意,蹙眉在纸上涂涂抹抹。
金轮七百四十五年,女娃二十四岁。
近日,整个姜水部落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四殿下与燕宜小哥的婚期就定在明日。
——这位燕宜小哥对四殿下当真痴情,从十四岁就跟着四殿下,八年来对四殿下一心一意,如今也算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