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对面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身考究的手工西装,昂贵的暗色布料舒适挺括,被剪裁成合宜的样式,愈加显出他身形的优越挺拔。
眉目疏远冷冽,恰如是冰雪遥遥覆上远川。
不动声色地扫过一眼棋盘,他抬腕,慢条斯理地从那青釉棋盒里执起一颗白子。
指骨修长精致,如罕见难寻的玉石。
以至于捏在他手中,那分明是由汉白玉被打磨了数千遍才得来的珍贵棋子,好像都逊了些颜色,让人分不清哪个更像玉一点。
棋子落下,黑子气口被截。
裱锦的棋盘上局势倒转,方才还尽显得意的黑子突然变得捉襟见肘。
只是饶是如此,落子的人也依然未动声色。
漆黑平静的目光落到对面,谢晏白从容朝对面的人示意着:“盛叔,请。”
语调微沉,抬腕间,袖口处的光芒微闪。
不同于西装本体的昂贵,那展示绅士礼节的袖扣,实则颇为廉价。
分明是市面上并不值钱的黑蓝宝石,但由他戴着,却硬生生显得像是出自哪个悠久王室的珍藏。
随意扫了一眼那黑蓝宝,盛长云掩下了几分思索。
落子声又响几次后,他一手渡子,瞬间将原先一角里成孤立之势的黑子与大部队相连。
这边续上了一口气,却也将西南方向的小部分黑子壮士断腕。
谢晏白微微挑眉:“盛叔布局果断,一如当年。”
盛长云只随和笑着,十分没办法的模样:“对着你,我也总得竭尽全力。”
不置可否地润了一口茶,谢晏白执棋。
棋盘角落里,那小片黑子的气数彻底尽绝,全军覆没。
盛长云眉毛微动,未语一言。
他心知,以谢晏白的作风,早在他走了之前那步棋时,这黑子就已经保不住了。
当下也不遗憾,思索着破局之法。
又是半个小时左右的你来我往。
终于,白子落下,棋局结束,先手的黑子以微弱劣势败北。
视线自棋盘上略过,谢晏白的面上未见过多的神色。
他语气依然如覆雪的寒山,从容而冷静:“盛叔,承让了。”
随手摸了只棋子放在手里玩着,盛长云又扫了眼那棋局,也不在意
只笑着道:“你棋艺越来越纯熟了。”
杀伐果断,布局千里,越发让人不容小觑。
微微喝了一口茶,谢晏白只淡道:“盛叔说笑了。”
“这几年来,我也总得有些长进。”
是对这夸赞根本不以为意。
让盛长云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两声。
他与谢晏白的相识说来偶然。
十年前,谢晏白刚满十八岁,他成年后的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谢家,创立云流。
十八岁的少年眉眼淡漠,微微抬手间,就已显出算无遗策、韬略千里的样子来。
只是到底还是年轻,欠缺了一些经验。以至于那时的云流,因着谢家的授意,遇到了一件不算小的麻烦。
连续大半个月的奔波之下,终于,谢晏白找到了盛长云找个突破口。
那时的盛长云见他重压之下依然冷静从容,行事不卑不亢,心中不免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他最终帮了谢晏白一把。
作为交换,他希望谢晏白能捎带着提点关照几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谢晏白答应了。
而盛惟也没让人失望。
抓住了这个机会后,他迅速摸清了谢晏白的喜好,跟他处成了兄弟。
……但这样一来,大腿得抱,盛惟也更摆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盛长云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罢。
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的人身上,他想起了什么,随意问着:“文家那小姑娘要办的事情还顺利吗。”
他到底是这里的主人,在商界纵横多年,老谋深算,不可能连自己的地盘里什么时候来了访客都不知情。
就是没想到,来的会是谢晏白藏了许久的那位夫人。
想起文渚发来的消息,谢晏白微微点了下头:“进展还不错。”
知道盛长云只是出于一种关心,没有其他意思,他并不介意这句问。
何况,不仅是过去的情分在,盛长云这些年对他也颇为亲切。
不然,他也不会出于尊重,喊他一声叔。
“那就行。”
盛长云说着,扫过谢晏白手指上的戒指。
然后又在那黑蓝宝的袖扣上看了一眼。
他脸上显出一种老谋深算的肯定之色:“这次你来,估计也是为了她吧?”
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