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静悄悄的,整个蓬莱殿中,只有他与孟嫒,也只有孟嫒能见到他在绿兔子灯底下,又红又白的一张脸。想到这里,楚阑顿时松了口气。
他借着灯光,打探孟嫒的神色。孟嫒的长睫微敛,在灯光折射里覆下一片阴影,楚阑无法看清孟嫒此时是什么神情。
但他瞧见了孟嫒略微弯起的唇角,楚阑心想孟嫒再不会说那些对他要杀要打的话了吧?
楚阑偷偷瞧着孟嫒,眼神不自觉的往孟嫒右边的耳垂上瞟。灯光清透,她的耳垂洁白如玉,十分细腻柔软,又有些……可爱。
楚阑心底愣了一拍,然后就神思游移,想着为何孟嫒不着耳珰玉坠,又想着什么样的耳饰才最配孟嫒。
是金是玉,是鸾凤,是蝴蝶,还是缠丝花绕,又或者一颗明珠……
不等楚阑将所知道的耳饰形式一一想来,孟嫒就抚上他的后背,楚阑下意识身子一抖。
“好凉。”孟嫒又轻轻摸了两下。
楚阑方才从床上起来时,也未将被褥裹住,身上还是白日那套衣服里的单衣一件。蓬莱殿虽烧了无烟炭,但他身上带着病,稍有冷气就受不住。
孟嫒探手过去,只在他背后摸到一片冰凉,当即没说什么,就将被褥拢起罩在了楚阑身上。
楚阑蒙在被子里,一张脸也只留下一双眼,从被褥缝隙里看着孟嫒。
其实他不愿裹在被褥里,被褥虽柔软,待久了也会觉得温和。但是孟嫒身上更暖和……方才靠近孟嫒的时候,尤其是孟嫒的手放在了他的背上,可舒服了。
楚阑看了看孟嫒,收回目光,低着头,裹成一团凑近孟嫒。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想的,但见到孟嫒这幅游刃有余的模样,楚阑心底不甘。
不论是他闹腾她,还是他假意亲近她,孟嫒都处置得万分漂亮。她将自己的心意通通藏起,可是楚阑却在她面前无所遁从。
“小淮,你在想什么?”孟嫒将绿兔子灯笼放在床沿边,手指轻抚兔子的脑袋。
楚阑摇摇头,然后摸了摸喉咙,不觉得很是涩痛了,小心翼翼地与孟嫒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看他这幅蜷缩畏惧的模样,孟嫒眉眼微动,心下思量是否当真吓到他了。她曾说要剜去他的双眼,虽然只是看着他的这双眼睛流泪,感到心烦,但孟嫒却是的的确确如此想过。
孟嫒无奈笑了一笑,她像摸兔子似的也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的语气微妙,“可方才,你这样的时候,不曾说过累字啊。”
孟嫒特意点了点自己的耳垂。
楚阑只瞥了一眼,就红了耳朵。
孟嫒见状,知他此刻心绪难耐,也再不撩拨他,轻道一声罢了,就提起灯笼准备离开寝殿。
谁知楚阑心意难平,他不想就此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静谧寝殿里坐到天亮。
楚阑从被褥中抽出一只手,两根手指略微勾住孟嫒的衣角,并不是很用力,是让孟嫒感觉到他的心意就够了。
孟嫒自然会回头。
她看着他,却不主动开口说话。
楚阑在这时抬头,眼里星星亮亮,他有些哆嗦的张了张嘴,一幅不太敢的样子。但在孟嫒的神情明显不耐后,楚阑鼓足勇气似的,问孟嫒道:“宁姐姐,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好皇帝。”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能留住孟嫒的问题了。
楚阑松开勾住孟嫒衣角的手指,他知道她不会走了。
孟嫒轻笑,偏过身子,楚阑顺势往寝床里靠了靠,为她留出大片位置。
孟嫒再度坐下,比之前更要靠近床围,孟嫒倚靠在床栏处,半躺的姿态在楚阑上头整理额首鬓发。
楚阑就在她手臂旁边,仰着头看她。
等到孟嫒停下手上动作,才将视线转到楚阑身上,孟嫒笑着问他,“小淮想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楚阑点点头。
“做个好皇帝呀,就是要舍己为人。”孟嫒说。
她垂眼看着楚阑,“小淮知道什么是舍己为人吗?”
楚阑点头,“我自是知道的。”
他顿了一下,“但是我不想为别人,我只想为宁姐姐。”
孟嫒一听,心中生奇,虽也猜到楚阑大抵只是畏惧她先前那般情状,但并不妨碍她对此有兴致。
“说下去。”孟嫒垂手拨开楚阑脸上两缕揉乱的头发。
楚阑原本只想说这么一句,就这么一句就足够哄孟嫒开心了。让他再说下去,他能说什么?
楚阑眨了眨眼睛,姿态更加卑微弱小地依靠在孟嫒身边,他缩了缩身体,将被褥打开,分给了孟嫒一落温暖。
“我不说了。”楚阑蒙在被子里闷声说道。
“宁姐姐也休要问我了。”楚阑故作羞怯,想要以此断绝孟嫒的心思。
孟嫒也不与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