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老头子我是过来人,又不是没喜欢过人,哪能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眉目传情,卿卿我我的。你放心,我嘴巴严,绝对不会往外说的。只是你这……”
陈晋北怕宝珠会胡思乱想,打断钱伍声的未尽之词:“赵叔,您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
钱伍声心想也是,陈晋北这个小伙子本来就与旁人不同,就算是他现在和一个鬼魂谈恋爱又如何,他们之间的感情难道就不是爱情了吗?何况又没有阻碍其余任何人。
“是,老头子也明白,几十年生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还不如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陈晋北嘴角上扬,看着害羞的宝珠笑了笑。
守门的大爷见再三推脱之下,陈晋北还是将东西递过来,直接放在桌子,只得收下,他听完陈晋北的询问,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他们啊,确实都是同一天去世的,就和前几天发生的那起矿难事故一样,三十几年前,他们也是被埋在了矿道下面,当时有被埋得浅的,挖出来也断气了,这还算好的,家属得了个全尸。有些被埋得深的,就一辈子葬在那了,活着的时候受苦,死了也是孤魂野鬼。唉,就算事后处罚再多人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也不能活过来。老百姓,穷苦人的命就是贱啊,要生活,没什么能够出卖的了,就只能赚点血汗钱,哪知道最后这是要用命来换的。”说到最后,大爷的眼眶红了,陈晋北给他点了一支烟递过去,他笑了笑接过去狠吸了几口,情绪平静下来:“小伙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是那些暗访的记者吧?”
“不,不是,您误会了。我就是好奇心比较重,刚才一路走下来看到有些奇怪就问问您,单纯聊聊天。也是看您是个爽朗的人,聊天解解闷儿。”
大爷哈哈一笑,接着抽完剩下的几口烟,转而有些担忧道:“我是老了,看不明白现在这形势了,小伙子,你说这抓完了一圈的领导,那矿还能再开采吗?我们这本来就没什么产业,虽说工业区苦是苦了点,但也能养活人,如果没有了产业,我们是要喝西北风吗?嘿,那玩意儿是多,却不管饱啊。”
宝珠想起德德之前与自己提过,社会生产力升级换代难免经历阵痛,之前她还没有切身体会,如今才意识到这阵痛,意味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辈子就葬送在此了,生命有时候是公平的,因为是人就会经历生老病死,但大多数时候,从一出生就显现出不公平不平等,聪明与愚笨,富有与贫穷,不同属性的人生之路岂止天差地别?
陈晋北开解他道:“抓了这一圈违法的人员,是为了正本清源,和铁矿的继续开采不是对立的,甚至可以说,想建立一套长效的发展机制,就必须要打好法制和法治的地基吧。大爷,您想想看,如果我们的社会真的在倒退,这些年亮眼的成绩又是哪里来的呢,我们年轻人总说不歌颂苦难,不提倡用牺牲换来繁荣,但不能否认,在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祖辈和父辈们的艰苦奋斗换来的坚实根基吧,您有没有背过他老人家的一句诗:牢骚太盛防断肠,风物长宜放眼量。”
“哈哈哈,好好好,听过听过。我们这一辈读书没多少,他老人家还是背过不少的,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走,你也难得来一趟,跟我家去,咱们喝顿酒。”大爷谈性一起,拉着陈晋北的胳膊就要往外走,“这时候也没什么人来,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走走走,我待会再回来关门也是一样的。”
陈晋北面上不显,心里却一咯噔,看来这回是聊过头了,谁成想这里的人这么淳朴热情,是一点都不客套。
宝珠一听要喝酒,瞬间从沉思中跳脱出来,急忙道:“陈晋北,你不能喝酒,你的伤还没好,还有万一这里又遇上个什么真人,我们岂不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握住大爷的手摇了摇,“您的好意我心领了,长辈的邀请本不该推辞的,只是我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回林原市有事要忙,下次吧,下次一定。”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要记着啊,下次早点来,就耽误不了正事。”他苍老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陈晋北:“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实在不行,我估计我还是埋在这,你来看你亲戚的时候,也在我坟前倒一杯酒水,到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陈晋北听他这么一说,仔细观察他的面容,最后道:“大爷,没事的,等得到,到时候一定和您痛饮三大杯。”
陈晋北在网上预订了当地的旅馆,林杨县早些年因为铁矿的开发利用,城镇建设得还不错,虽然这些年矿越挖越少,产量和配套企业已经呈现衰败之势,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找到别的路子可以再度振兴低迷的经济态势。
小七晕晕乎乎睡了一觉,醒来就和陈晋北打手语,宝珠看着两人磕磕绊绊的交流方式觉得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还记得成亮吗?那个让你哭得唏哩哗啦的聋哑马拉松参赛者,我那时候想,可能以后还会遇到交流方式和我们不同的鬼魂,总不能全靠猜,我国聋哑人数量大概有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