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北无法确定命运的齿轮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动的,他只知道自己确实可以重新看到鬼魂了。
她不像之前那些只有浅浅的不清晰的影子般的存在,她给他的感觉如此真实,他无意间的凑近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除了他戴上眼镜后她就会消失,不然他不能确证她是个鬼魂这件事。
她说她叫宝珠。
今晚的除夕夜注定令人难忘。宝珠随陈晋北进了休息室,介绍完自己,再一口气将王琳和李燕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们馆长说,我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他能帮忙。”
陈晋北一言不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等宝珠说完,他仍旧沉默着。片刻后,从桌面上的眼镜盒里拿出眼镜布开始擦拭镜片。
宝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愿不愿意帮忙,给句话呗?”
“我觉得你们馆长说错了,我帮不上忙。”他举起眼镜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觉得很满意,重新戴好:“其实她们已经死了,这代表一切都结束了,你明白吗?”
“她们当然知道自己的一切结束了,但是她们也仍旧活在亲人的心里啊。”宝珠试探性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发现他的眼珠并没有随着自己转动,终于知道他执意要戴上眼镜的秘密:“你把眼镜摘了吧,看着我说话。”
陈晋北被她看穿也不恼,把眼镜一摘搁置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抱胸,直视宝珠道:“你与其劝我,不如去劝她们,请回吧。你本就不应该来这儿。”
宝珠不愿就这么被他打发了:“我既然决定帮忙,馆长也同意我过来,当然是来说服你。”
“好,那我现在,此刻,仅代表我个人拒绝你,可以了吗?”
“你——!”宝珠瞬间气结,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反驳他,“你为什么不愿意啊,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助他们于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害,我实在想不出你这么坚决拒绝我的理由来。”
陈晋北仍旧不为所动:“很简单,我不修道不修佛,不修来世,我自认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你也不要用道德来绑架我。”
宝珠被他直白的话语震住了,心底也莫名认可了他的话,是啊,一个自认不是好人的人,怎么会帮着她多管闲事呢,她欲转身回去。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快就打了退堂鼓,第一次出差就出师未捷,铩羽而归,那和尚馆长岂不是要笑话她?
她一边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一边想着办法。回头一看陈晋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开始打开网页查询资料的神气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何必在这里受他的窝囊气,大不了不干了,回去做她逍遥自在的孤魂野鬼也罢,灰飞烟灭也罢,就算以后什么都忘光了又如何,谁又能与万古同寿,与天地同存?什么人啊鬼啊的只不过皆是沧海一粟。
但王琳那不好意思为难的笑,还有虽然不曾谋面却字字含泪的李燕的泣诉,又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身不由己,动弹不得。
总之不能回去,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宝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预感到自己遇上了一个谈判桌上的高手,先气急败坏的那一方最终将会输得一败涂地。可她有求于人,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奈何?
“说吧,要你出手帮忙需要我答应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
陈晋北没有马上答复她,而是盯着宝珠紧皱的眉头,思索了片刻,继而展颜一笑,冰雪似乎在刹那间消融了:“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在他突如其来的笑容里宝珠愣住了,下意识答道。
“很好,条件我暂时还没想好,先记账上,等我想到了会同你说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之前宝珠提到的信息,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你提到的王琳的家里人,我今天在馆里曾见过了,我会想办法给她女儿传话的,不过这种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情,需要想一个托词,最好是王琳和她女儿之间有什么相互间的暗号之类,可以确认。李燕的事情,你回去查清楚她家里人的住所与姓名,我可以明日就去看看。”
宝珠连连点点头,在心里分几点记下他需要的信息。
陈晋北见她此刻像收起挥舞利爪的小猫,乖乖的惹人怜,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宝珠以为他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抬起头,疑惑的眼神看向他。他自觉失态,掩饰般轻声咳嗽几下,转移了视线,又回到了电脑屏幕前去。
看他闭眼摇头又咳嗽,宝珠疑心他醉意上涌,好心提醒:“喝多酒的人最好侧着睡,我之前就见到过好几个醉酒后因为仰躺着睡觉,被自己呕吐物呛住,窒息而死的可怜鬼。”
这次陈晋北是真的被她的直言直语呛到咳嗽起来,他却不得不和她道谢:“谢谢,我没醉。”
宝珠真诚说道:“唉,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他唯有沉默片刻,才再开口:“我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了,你回去吧,你出来太久是不是不好?”
宝珠起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