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瑜以为,哥哥早把沉瑜的秘密告诉姐姐了……”少年的适应能力极强,不过几日,话已说得流畅了。
“你的演技太过拙劣,云追月看不出来,那是她笨。我又何必说?”
“哥哥是个有趣的人,不过……你不说,恐怕再没机会了……”
宫远徵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身离去。
夜半,却因他那番话辗转反侧,心里不是滋味。
“阿徵。”
云追月忙完一天的事,又跑到冷泉沐浴完毕,沾染了傍晚林间的丝丝凉气,哆嗦着推开了宫远徵的房门。
门一推开,是夏日的风裹挟着静谧森林的气息。
少女光着脚爬上了软榻,柔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背后。
宫远徵侧躺着,僵直着身子不动如松。
“喂,你怎么都不看我……”
“看你做什么,”小狗嘟囔着,“你不肯与我成亲,倒日日往我房里跑,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么?”
他扭过头,见她只披一抹薄纱,白色的襦裙裹着玲珑的身躯,半遮半露,雪白肩头上的墨发像一练飞悬的瀑布,笑颜仿若明珠生晕,光彩动人。
哼,有些人只管明晃晃地勾人,却概不负责。
身边还养着一个小绿茶,整日说些让人惴惴不安的疯话。
“这么说,阿徵是想要个名分咯?”
云追月勾着他的头发,在手上缠了几股,放在鼻尖嗅着,嗯……不是普通的皂角和木槿叶的味道,是他用特制的沉香和金合欢濯洗,在午后的阳光里沐浴了几个时辰留下的淡雅醇香。
“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对不起阿徵,是我考虑不周,既如此,我们明日便成亲吧!”
明、明日?!
宫远徵大惊,咬着嘴唇俊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不自然的神态颇有一种即将出阁的闺中大小姐的窘迫与慌张。这模样,愈发让人想调戏一番,云追月勾了勾他的下巴,被他愤愤地瞪了一眼。
她失笑,罢了,带刺小狗的可爱留待洞房之夜再好好探索。
今夜的神医谷张灯结彩,谷主连夜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回宫门。
寂寥冷清的馆舍内,沉瑜静静地望着屋外来来往往的手持红烛灯笼,拉着红罗绸缎的仆侍,一种难言的痛苦在他眸中闪烁,这种备受煎熬的感觉着实令人难捱,一阵冷风吹过,他的眼神愈加哀恸与凄凉。
我绝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
他闭上眼,与她初识的画面一幕幕涌上心头。
“你叫什么名字呀?”一个满脸煤灰却眼神清亮的小女孩蹲在角落,朝身旁的男孩开口。
“……沉瑜。”男孩的脸上一道狭长的口子正往下滴血,他却无知无觉,感觉不到疼痛般。
“沉瑜……极好听的名字。”女孩笑了,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
他不善言辞,却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好奇。“你呢?”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乞丐。要是能活着出去,我要给自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让人一听就闻风丧胆,不敢再欺负我。”
小女孩撕下一缕干净的里衣布料,熟练地给男孩止血。
多少个充满折磨与血腥的夜里,他们相互依偎取暖。
角斗场,富人的游戏,穷人的炼狱。
画面一转,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死死地抱着小男孩,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持染血的长鞭,狠狠地抽在二人身上。
女孩不吭一声,默默抗下了大部分责打,瘦弱的身子因疼痛而痉挛。
“哟,这是怎么了胡管事,发这么大火气?”
路过的看管人捂着嘴,调笑着走过。
“今夜轮到这小蹄子接客,人还没送进萧爷房里,不知哪冲出来一小子,一口咬掉了萧爷半根手指!这个月一笔买卖没做成不说,还得罪了大主顾,你说说,晦不晦气?”
“呀,是该让这些吃白饭的长长记性!”
那被唤作胡管事的人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继续抽打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多了,不记得某年某月,一场大火吞噬了森冷糜烂的角斗场。
浓烟滚滚的地牢里,沉瑜将唯一抢到的一块湿破布捂在了小女孩的脸上,生拉硬拽着将昏迷的人往出口拖去,最终体力不支也倒在了地上。
当云追月醒来,发觉自己身处一片寸草不生,散发着腐臭的丘陵上。身上一层一层地叠着七零八落的孩童尸体,每个人都死状可怖,烧得焦黑的面庞上浮着一双泛白的浑浊眼珠,难以瞑目。
在尸水里泡了太久,她的手也开始腐烂,却顾不得疼痛,拖着残破的身躯疯了似地翻找着。
沉瑜……弟弟。
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角斗场遭此横祸,本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