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宫远徵是哭着回徵宫的。
砰——的一声甩上门就再也没出来。
留下后面跟着的绿玉侍金尧和云追月面面相觑。
“徵公子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云追月放下药筛子,朝屋内使了个眼色。
金尧把角宫和灯笼的事与她说了一遍。
云追月听罢,沉吟了半响,不知在想些什么。
饭点已至,送进房里的吃食都被连人带盒轰了出来。
“滚!滚出去!”
听着屋里的动静,门外服侍的人吓得瑟瑟发抖,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倒霉蛋。那黄花梨木做的精美食盒轮换到一个又一个人手上,云追月看不下去了,调侃道。
“停停停,再不送进去又该凉了,这都热了多少次了,至于吗?”
那群婢女和小厮的眼神齐刷刷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不知是谁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云医师替我们送了吧。”
有人挑了头,剩下的人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云医师去肯定行的。”
“有劳云医师了,您可真是大好人啊。”
云追月挑了挑眉,没接那烫手山芋,也没拒绝,只森森道。“可真是个好差事啊,都等着看我挨骂是吧?”
“云医师脸皮贼厚,让公子骂几句出出气想来也是无碍。”金尧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个新的食盒,是厨房刚做出来的,二话不说塞到了云追月手里。
“金尧,几日不收拾你,我看你是皮痒了。”
云追月捧着食盒,抬腿踢了他一脚,没踢着,打了个趔趄。
“你可当心,只要云医师把公子伺候好,金尧任你收拾。”
“我收拾你,然后等着宫远徵来收拾我么。”云追月闻言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那昂首阔步的姿态,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味。
谁知刚到门口,她就怵了。
奇怪,自己又不是宫家人,怕他做什么?再怎么说,她也是神医谷来的客人,宫远徵再怎么横也不可能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吧……
她深吸一口气,象征性地敲了三下,推门而入。
“徵公子?你在吗?”
屋子很大,內殿是一个会客室,往左是书房,右边是他制毒的地方,书房的后面是寝宫。
屋内静悄悄的,云追月路过一扇镂空的飘窗,窗外雪花纷飞,景致秀美,她未过多停留,径直往里走去。
进入书房,里面不复往日整洁素雅的模样,满地狼藉,显然刚发过好一通脾气。
再往里就是寝宫了,屋内点着昏暗的烛火,透过那扇碧纱屏风映出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止步于此,不再往里走了。
“徵公子,晚饭给你放这儿了,记得吃哈,外面风雪大,可得注意身子。”
她放下食盒,一秒不想多待,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与平日的跋扈不同,极轻极软的嗓音,好像还带着哭腔。
她怔在原地。
“你们就这么讨厌我?”
你们……?是说宫二先生吧?
“没有讨厌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云追月转过身,只见一清瘦高挑的少年自屏风后走出来,一张精致的小脸哭得红扑扑的,泪痕半干,头发凌乱地披在身后,抹额也歪了。
噗,这模样,像极了兔子。
她从怀中掏出手绢——被他吐槽绣得极丑的那条,踮起脚尖给他擦脸。
“就为这事儿哭一下午?喏,丑到极致的手绢刚好配哭得极丑的你。”
“你!云追月你找打!”
宫远徵一下就炸毛了,这女人,竟然说他丑!徵公子的美貌宫门上下找不出第二个,足以媲美当年的兰夫人。
少年气得牙痒痒,亏他还想抱抱她,她竟然!哼……
云追月笑了,拉下他的脖子,一把抱住他。
宫远徵俊脸一红,也顾不上赌气,浑身僵直,心怦怦乱跳。
“你……你干嘛。”
云追月左手勾着他的脖子,右手抚着他的背,像在安抚受伤的小兽。
“还能干嘛,当然是安慰你啊,每次我一哭师娘就是这么安慰我的,这样就不难受了吧?”
“云追月,”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嗯?”还在散发母性光辉的某人毫无察觉,仍在轻抚他的背,忽略了怀中人渐渐升高的体温。
“你摸得我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