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瑟瑟寒风夹带着阴湿的潮气,让人感觉从里到外的寒意。馒头把双手抄在袖笼里,蜷缩着身子蹲在范经理办公室的门外等候箱嫚,即便是这样,他身上的那件空心老棉袄还是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风,时间久了,丝丝溜溜的凉风害得他的脊梁背被冻得有点麻木,他只好不时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踱上几步以驱赶身上的寒气,舒缓一下麻木僵硬的双脚。
正等得无聊之际,范经理的屋里猛地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馒头心里倏然一惊,他连忙站起身来侧耳倾听,此刻,又是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呼喊声传来,馒头确信那声音的确是箱嫚的,便毫不迟疑地奔过去,抬起右腿来,使足了力气“咣”地一下便将那门给踹开。
馒头慌里慌张地闯进了门,不堪的一幕倏然映入眼帘,瞧着四爷那肥胖的身子把箱嫚死死地压在身下,馒头先是懵了片刻,随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见箱嫚羞愤得满脸通红,她双手死死地揪住胸前的衣服不肯撒手,牙齿也咬着四爷的膀子头不松口。
箱嫚就像是一头猎人枪口下的小鹿,在做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馒头见状不禁热血上涌,他情急生勇,奔了两步,抄起一把大椅子来,对准了李四爷的后脑猛地砸下去,只一下,全心贯注的四爷哼唧了一声就歪着脑袋斜着卧地上了,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脑处流到了地上。
箱嫚使劲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李四爷那瘫软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她抖抖瑟瑟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又斜眼瞅了一下死猪一般躺地上的四爷,她惶恐得如末日来临,惊问:“忠义哥,怎、怎么办?”
此时,馒头从勇猛的举动中惊醒过来,也立刻慌乱得没了主意,想像着后果,他结结巴巴地说:“四、四爷若是醒来,肯定饶不了我,要不,我、我干脆,”
箱嫚静了静慌乱不堪的心绪,脑子变得清醒了些,她抬眼望着馒头,见他脸面铁青无光,嘴唇抖抖的,无有半点血色,况且,他那波动不定的眼神分明将他内心深处的极度恐慌暴露无疑。
毕竟,那可是杀生害命啊,像馒头这样的市井流氓、街头混混,虽一贯游手好闲、泼皮无赖,可人性本善啊,更何况,馒头这是豁出去性命救自己免于受辱,我岂能不仁不义,推他上刀山、入火海?!
箱嫚道:“忠义哥,你还是逃去吧,逃得越远越好,剩下的有我来顶着担着,你就甭管了。”
馒头的眼里流露出渴望和祈求:“箱嫚儿,跟我一起跑吧,我不会让你受屈的……就是沿街要饭也能活人啊。”
“不!我不走!”箱嫚决绝地回绝他,“要饭”这两个字太让她难受,她是宁死也不愿意过那样子没有尊严的生活的。
她垂下眼帘,不敢看他那殷殷以求的眼神,道:“忠义哥,箱嫚儿无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在你跟前儿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再唱梨花大鼓,箱嫚儿我若是有半点违犯,今生不得好死!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别,别介”,馒头见她一个劲儿地发毒誓,显然是不肯答应跟自己走了,心里不禁一阵难受,可他转念又一想,自己这也是自身难保啊,何苦连累上人家跟着受苦呢?便不想勉强她,反而安慰起她来:“妹子,我听说共产党专门吸收穷苦的人,咱这郊县一带就有他们的地下武装,我这就投奔他们去,日后倘若我大难不死,还有出头之日,一定改头换面地回来,咱这会儿就先说下,到时你得专门给我唱出《大西厢》,算是你还我的债。还有,我爹娘那里,麻烦你给捎个话过去,就说我这儿子不孝,自己逃命去了,让他们想开点,千万别替我操心担忧的。噢,还有,筐子也老大不小的了,让他学门正经手艺去,打铁、剃头、锔锅什么的,都行。”
橱嫚答应下来,又劝他:“忠义哥,去了共产党的队伍你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能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买卖了。”
馒头应着:“哎,我听你的。”
箱嫚抬眼看着馒头,心里感动,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地掉下来,她脱下手脖子上带着的一只玉镯子递给馒头:“我身无长物,只有这个镯子送你,你拿着权作盘缠吧。”
馒头伸出手去挡了挡箱嫚的胳膊,他原想回绝她的,心说:反正自己这些年来都是这么穷过的,有它无它有何区别?可他转念又一想,见着它就算是见到箱嫚儿了,聊作慰籍一下对她的念想吧。便把双手往棉裤上使劲擦了擦,接过那镯子揣在怀里收好了,望着箱嫚,他意味深长地道:“箱嫚儿,只要哥我还活着,这镯子我就死不离身了,见着镯子就算见着你了。”
箱嫚想着馒头对自己的情意,不忍见他背井离乡,如今国共两党混战正酣,馒头还有性命之虞,更何况,馒头的爹娘穷得家徒四壁,也无有一技之长,还指望着这个儿子养老送终呢,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忠义哥,你多保重,婶子那边你放心,有我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饿着。”
馒头歪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李四爷,实在放心不下:“妹子,四爷日后必不肯放过你,你可